風暴上行(中) 在得知下半輩子要和輪……(1 / 2)

急診室門一開,周喆直躺著被推出來,郝曉晞連忙上去,看到周喆直費力地對她擺了擺手,她一下子反應過來,轉頭對陪床的護士說道:“麻煩為我們安排一間單人病房。”

“Don`t worry.”後麵跟著出來的醫生是醫院的首席醫療官之一,胸前掛牌用英文寫著【神經科】,他手裡托著個平板,指示護士們帶著人上樓去,郝曉晞轉頭,看到醫生對她敲了敲自己的沒有佩戴同聲翻譯器的耳朵,用英語回複:“Let`s go upstairs.”

樓上清一水的安靜單人房間,另兩位自發地在門口守候,趁著醫生囑咐護士的空隙,郝曉晞將周喆直換下來的衣物疊放在衣櫃。

“周先生,很遺憾地告訴您,您的身體機能出現了大問題,主要集中在您的腦部,所幸症狀較輕,送到醫院也很及時,按照中國式說法,這個病情也被稱為‘中風’。”

同聲翻譯器成了全世界交流的好工具,不過醫生還是用中文將最後一個詞說了出來,郝曉晞聽得一清二楚,但聯係醫生其他的話,郝曉晞就有些不太懂了。

“Excuse me?Pardon?”她睜大眼睛又問了一遍。

“很抱歉,女士,初步與影像科另一位醫生綜合判斷,周先生患有輕度急性缺血性腦卒中,後交通動脈受累,這是剛才診療的結果,我們做了詳細的排查。”醫生將手中的平板交給郝曉晞。

“什麼......原因?”周喆直還沒有緩過來言語不清的症狀,看了一眼遞到麵前的檢查報告,問道。

“與半個月前的太陽風暴有關,因為地球進入停轉期,北半球被太陽直射的時間越來越長,受到太陽風暴衝擊的覆蓋麵也越來越廣,紐約正是上個月被衝擊的地區之一,同經度的城市已經出現心肌梗死的病症,事實上,您真的很幸運。”醫生將診斷報告一些重點的地方放大給他們看,特彆指點了病情中的“輕症”一詞。

“周先生,我們建議您在醫院修養一周,從現在開始儘量臥床休息,遠離陽光直射,您的下肢情況非常不利於您移動,三天後我們會帶您做新一輪的全身檢查,然後才能告訴您一些最終定論。”

醫生帶著護士們離開,病房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周喆直才恢複了言語的能力,他看著郝曉晞低頭背對著他站立,肩膀微微顫抖,有些奇怪地喚道:“曉晞?”被叫到的人轉身,大眼睛裡掛滿水花,皺著鼻子撇嘴,完全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模樣。

“怎麼啦?”周喆直抬起帶著紫色手環的右手,摸摸郝曉晞的發頂:“說詞兒啊,說詞兒。”

郝曉晞強忍著淚,說話時的哭腔出賣了她,她蹲下身,拽著周喆直的被子一角:

“周老師,我、我知道您心裡難受,您哭出來就、會好一些......”

哪知周喆直嚇了一跳,上半身向裡退了一下,十二分詫異地看著眼前的郝曉晞,半天才吭哧了一句出來:

“......曉晞啊你人設崩了知道嗎?”

郝曉晞:???

周喆直最後還是拿回了自己的手機,給“家裡人”報了平安,他決定不瞞著這件事,但也不大肆宣揚,於是自己人率先踏破了醫院大門,下到隨員秘書,上到參讚代辦,大家各拿各的稀缺貨來看望周喆直:送花的、送水果的、還有送茶葉的......周喆直統統一句話:謝謝大家的好意,但是!不要!!於是在郝曉晞的嚴防死守下,看望的人兩手滿滿的來又兩手滿滿的回了。

行動不便,許多事情不能由自己做主的苦惱還是在入院的第二天爆發出來。

單人病房裡自帶衛生間,醫院配備的輪椅就停在床邊,正趕上郝曉晞出門為他準備午飯,病房裡就隻剩下周喆直一個人。被搶奪了工作權利而無所事事,周喆直整天高強度刷手機,躺久了腳麻得很。

他掀開被子,右手抓住床沿,慢騰騰用左手倒騰兩條木然的腿,將它們掛到床邊去,整個人挪成麵對輪椅的姿勢。

但怎樣在不使用腿的情況下坐到輪椅上去呢?周喆直卻犯了難。

兩隻腳勾到了室內拖鞋,千難萬難的第一步終於成功了,周喆直用手向後攀住床沿,他試著讓腿落到地上,比起從加蓬回來的那天,他的腿腳恢複了一點知覺,兩條下肢屬於自己的感覺還在,也就是說被宇宙射線和地球磁擾破壞的腦神經還沒有完全壞死,這是他還能站起來的希望。

靠著床沿勉力站好,他伸手拉近輪椅,讓那個有輪子的機械物停在自己的近前,他擺弄自己的左腿放到踏板上,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重心向輪椅的方向移過去———

失敗了,周喆直高估了自己身體現狀,他這一步非但沒能轉移自己的重心,更把自己摔在了輪椅和床鋪之間。

坐在瓷磚地板,緩緩緊繃的神情,抬手將機械物推遠了去。

果然,人不服老不行啊,看樣子還得配一把拐杖。周喆直自嘲一般地笑笑,思考起人生來,窗子正對著他,陽光灑進來照在身上,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太陽正嘲笑他此刻的窘境。

天上那個,你丫是不是覺得被罵得還不夠啊?

周喆直瞪了窗外一眼,接著聽到開門的聲音、和一句驚呼:

“周老師?!”

玩砸了不是,本著彆在學生麵前掉大麵子,周喆直兩手掛在床沿,雙臂上勁兒,緩過來的氣力在這一刻噴湧而出,他成功地把自己從地麵扯上了床沿,然後便被一雙有力的手擎住了身子。

“周老師!您怎麼了?沒摔壞吧!!”郝曉晞將他扶好坐在床沿,身上還帶著飯菜的香氣,她拉起周喆直的手上下看著:“真是抱歉周老師,我應該早點回來的,您還好嗎?您這是......想拿什麼東西嗎?”

“我沒事,彆擔心,”周喆直搖搖頭,指向衛生間的方向:“我就是想......”

“哦!好說啊。”

郝曉晞將放在床頭櫃的飯盒往裡推了推,上前一手環著周喆直的肩膀,一手抄住對方的腿間,周喆直隻覺得一瞬間自己騰空而起,穩穩當當平移著朝前行進。這場景讓他想起兩日前下飛機的時候,儘管他當時一度發病到失語以及短暫地喪失視力,但意識還算清明,發生了什麼他還是能感受到的。

被一路送進衛生間,等他站穩了,郝曉晞才轉身出去關好門。

周喆直擦乾淨手再出門時,郝曉晞又是一氣嗬成將人送回病床上,移過來床上桌台布菜,周喆直道謝一聲,看著她忙碌。

“曉晞,明天把一一帶過來吧,正好不工作,讓小一一陪陪我這個老頭子。”

郝曉晞心裡一暖,她將筷子交給周喆直,卻是鄭重其事地道:“周老師,您一點兒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