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在路口轉了個彎,撞進迷霧之中的宋晚知道自己準是又撞鬼了。
她四麵打量一番,周遭皆是濃重的霧氣,乍一看隻有白茫茫的一片,讓人瞬間迷失了方向。
上一次無意間闖進那間雜貨鋪距今還不到一個星期,這日子怎麼就過得這麼不安生呢?
前兩天白天在校園中怎麼也找不到那間雜貨鋪,想來根本不是陽間的建築,祁空身份神秘,她也不便多問。
確認了一下身上東西都還在,宋晚鬆了口氣。
這次至少是連人帶魂。
上一次半夜入睡時生魂離體才叫糟心,醒來後渾渾噩噩記憶殘缺,直到近兩天才從碎片化的記憶中拚湊出囫圇的故事經過。她依稀記得自己第二天看見祁空出現在宿舍還問過她無限流與快穿小說是否是真的——這怎麼不算一種黑曆史。
但聽說她從小就體質特殊能夠溝通陰陽後,祁空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宋晚聽她嘀咕了一句“生死簿”如何,聲音被風掩過,她沒太聽清。
“你看過生死簿?”
“嗯?”祁空怔了一下,方道,“算是看過吧,就一普通的記事本,以前是紙質,現在換成電子版了,還挺方便。”
宋晚其實沒指望她能回答,但她大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稀裡糊塗說了這些,像是剛反應過來的樣子,打趣道:“想要我劇透一下你的未來?”
誰知她道:“並不想。我隻是好奇,生死簿上的名字真的可以勾去嗎?”
祁空遲疑了一瞬:“沒試過,生死天定,我不過看過一兩次,哪裡有機緣篡改呢?”
直覺告訴她祁空在說謊,但再追問下去就真算得上冒犯了。
臨分彆時,祁空忽然拉住了她。
“本來想直接告訴你的,但剛剛發現還有其他事需要先查驗一番,”她的翻過宋晚的手心,用指尖勾勒一個複雜的圖案,“先就這樣湊合著吧,過幾天給你換更好的。”
有點癢。
宋晚忍住抽回手的欲望,不禁問道:“這是什麼?”
“你可以理解為護身符一類的東西,”祁空另一隻手牽住她,“很快就好,等等。”
不知是不是錯覺,被指尖碰過的位置隱隱發燙。有一瞬間她幾乎能夠感受到圖案完整的形狀。
下一筆應在左側描畫出圖案的邊緣,右側的圓圈與居中的橫線持平……
意識中閃過的片段突兀地被截斷,她茫然抬頭轉移視線,卻被祁空輕顫的眼睫吸引了注意力。
好長。
她生得驚豔,狹長的丹鳳眼平日裡總有著雲淡風輕淡漠,在人文學院奇特的傳言之中被一眼鑒T。校園論壇曾經有不少撈她的帖子,但後來幾乎都沉了,原因也出奇的一致。
宗教學係人少得整個院加起來還沒其他專業一個班的人多,與其他專業的課程重合率更是慘不忍睹,幾乎每節專業課的學生都隻有不到十個人。他們係的培養方案甚至也不對外公布,平日裡翻遍了校園也找不出他們係的人問個清楚,如此一來自然是有不少人知難而退了。
“好了,”祁空勾完最後一筆道,“時間和材料都受限,你多擔待。”
宋晚掃了一眼,根本看不出任何變化,但祁空看起來胸有成竹,並且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謝謝。”
打那以後,生活確實平靜了許多。
隻是這護身符的有效期未免也太短——這才幾天時間,她又闖進這一看就不是陽間的地方了。
手機上自帶的手電筒根本穿不透有如實質的霧氣,周圍的溫度似乎降了下來。不知是否是錯覺,唯有手心被畫過符位置在隱隱發燙,熱意像是沁入骨髓,流過四肢百骸。
多災多難的腕表上,時間定格在12:00。
分明是陽氣最盛的時候。
她暫且按下心中雜念,隻一心向前走著。
相較於待在原地無所作為,走向深處顯然更為冒險,但一如先前鬼打牆那次,她彆無選擇。
果不其然,霧色漸濃,先前她好歹還能看見自己的背包,現下倒真算得上是“伸手不見五指”。
視覺受阻,聽覺反倒靈敏起來。
衣料在地麵上摩擦的聲音,與似乎響在耳邊的滴水聲。
她嗅到鐵鏽的腥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但那人的聲音回蕩在腦海中:“大部分鬼都沒有很強的實力,說到底是不應停留在陽間的魂魄。若真每隻鬼都有隨隨便便要人性命的能力,那人活著還有什麼好處可言,直接死了化鬼豈不是來得更好?”
宋晚有些想笑。
她總是將道理講得如此生動。
靈魂體的東西不能用現代科學來闡釋,血腥味也有可能是很久之前留下的,陰陽聚散,便一直附在鬼魂身上而已。
但下一瞬,她聽到很輕的一聲“咚”。
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