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這樣說,小齊也在場,甚至包括宿管阿姨在內的很多人都可能在場,不過我們目前不知道而已,”宋晚想了想,“我們是在草坪上聽見墜樓聲的,這樣推算的話,她是從陽台這類地方掉下去的。”
老式宿舍樓隻有四樓,再往上走的天台從來沒對學生開放過,從天台上失足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計。
更何況,失足並不足以讓她產生如此深重的執念。
“至少目前為止,外界都不知道顧依已經死亡這件事,”宋晚沒能從顧依的微信聊天記錄中發現任何異常,“難道就沒有人發現她失蹤嗎?”
“小齊應當是最先知道的,”祁空想起昨晚那通電話,“隻有顧依與小齊仍舊留宿宿舍,小齊必然會發現顧依不在,但她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皺起眉頭:“她不會以為顧依跟著顧惜走了吧?”
這就說得通了。
顧惜昨晚進了宿舍樓後,小齊與她打過照麵,知道她是顧依的母親,所以對於顧依跟著顧惜走了而沒有留在宿舍這件事,她沒有提出異議。
“她們應該是當麵道過彆,”宋晚簡直要將微信聊天記錄翻出花來,“不然再怎麼也會在微信上提一兩句。”
“最有可能知道事情經過的兩個人之一——小齊,已經被你取代了,”她遺憾地補充道,“所以當務之急唯有聯係上顧惜。”
“得想辦法讓她到學校裡來,”祁空說,“我們出不去的,顧依劃定的時空範圍目前來看隻有學校內部。”
“感覺很難辦啊,”雖然還沒到中午,但宋晚已經想上床躺著了,“她這麼排斥顧依相關的一切,會到她的學校裡來?”
她正思索著,手機上卻兀地收到銀行卡轉賬收入兩千元的短信。她一頭霧水地點開,見轉賬發起人果然是顧惜。
還真給了生活費。
她抓著手機迷惑半晌,突然問道:“能作弊嗎?”
祁空莫名其妙:“什麼?”
她在宋晚懇切的眼神攻勢下心虛地移開目光,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說:“嗯,這個嘛,我試試吧。介意給我一點啟動資金嗎?”
宋晚大方地把兩千餘額都轉給了她。
祁空眼前一亮:“夠了。”
宋晚不知道她具體怎麼操作,端著杯子出門接熱水,不忘說道:“記得剩點接下來幾天吃飯的錢。”
飯可以不吃,但不能不吃。
每棟宿舍樓的構造都一模一樣,熱水隻在一樓供應。她摩挲著衣兜裡的校園卡,腦海中浮現出它泛白的邊緣,和證件照上沉默的女孩。
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始終看著畫外之人。
是以宋晚察覺到身後的目光時絲毫沒感到意外。
出水口較低,接水時得微微彎著腰,這個姿勢轉身略微困難。玻璃杯不隔熱,開水的滾燙正逐漸在指尖蔓延。
背後是衛生間的鏡子。
她從飲水機上取下校園卡,餘光瞥到顯示屏上2元的餘額,頗有些心情複雜:
“留點錢吧姐,還沒破案我就窮死了啊。”
一滴血花綻開在玻璃杯裡。
“室內打傘長不高,”宋晚忽然道,“放過我行嗎?我差一點就到一米七了。”
她耐心地等了五秒鐘,頭頂的陰影被移開了。
但身後的陰風仍舊冰冷。
腳下的積水正在蔓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染成血色。這時候宋晚腦子裡想的竟然是清潔阿姨得增加多少工作量啊。
“你能說話嗎?”她問,“我記得前兩次見到你的時候,都是能說話的。”
寂靜。
“你在消散,對嗎?”
玻璃杯方才還燙得驚人,那一滴血墜下後,水溫卻以驚人的速度降下來,杯體表麵已經結了一層霜。
在那樣的雨夜死去,想必就是這樣冷的吧。
她腦海中突兀浮現出伸手不見五指的夜,仰視角度下四層的宿舍樓偶有幾間亮著燈,都離她越來越遠。模糊不清的交談從離得近的房間傳來,驚雷聲掩蓋了周遭嘈雜,與最後的喘息重疊在一起。
溫熱的血液逐漸冷下去。
她的眼睫顫了顫,似乎想要擺脫幻象的桎梏。
飲水機上黑屏的顯示器映出兩個近乎交疊的影子,顧依歎息一聲,冰涼的手指捂住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