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過名?”祁空猜測道。
“可能吧,但契機很奇怪你不覺得嗎?”宋晚道,“她一直以來都沒有接受過來自所謂‘父母’的幫助,自己獨立地考上了大學,什麼原因會讓她突然萌生改名的念頭?改姓在人道的法律中是有限製的。”
“我更傾向於她是真的看不清而不是認錯,”她提出從未猜測過的可能性,“跟顧惜的爭執多半與這件事有關——由於某些緣故,她的視力出現了問題,甚至無法將學業正常進行下去。”
那麼顧惜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呢?
二人在超市挑了一把長相一般無二的黑傘,祁空檢查了傘的質量,感慨道:“希望她不要發現吧。”
“多買兩把,”短時間內宋晚都不想再碰任何黑色以及透明的雨傘了,她拿了兩把純色的,“之後下雨,我們還得用。”
祁空付了錢,被超市裡成群購買學校紀念文創的遊客擠了出來。宋晚等收銀員將雨傘裝好,拎著塑料袋出來,一轉頭就沒見著祁空的影子。正猶疑時,衣角被拽了一下。
她低頭,見是方才疑似顧惜兒子的、名叫小麒的男孩。
真是巧啊。
“姐姐,”小麒拉著她的衣角,仰頭看她,“你跟那個幫我們拍照的姐姐,是一起的嗎?”
這倒也沒有裝不認識的必要,宋晚點了點頭。
“我看到她在那邊。”小麒伸手指了個方向。
宋晚抬眼,順著視線一眼看見了人群中的祁空。她正準備道謝離開,卻聽小麒又道:“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
她一怔,道謝的話卡在嗓子裡,低頭看時,男孩臉上極為違和的一雙眼睛突兀地撞進視野。
“跟我一樣呢。”他僵硬地補充完後半句。
她透過烏沉漆黑的瞳仁看見自己驚異的倒影,在喧囂中生出幾分詭異來。半晌,男孩很慢地眨了一下眼,劃下兩行淚來:
“眼睛好痛,”他懵懂地說,“是需要眨眼了嗎?”
她曾經見過這樣一雙眼睛,她想。
她見過的。
就在……
“宋晚?”思緒被強迫抽離,祁空快走幾步過來,護過她往自己身邊一拉,“沒事吧?”
“小麒?”
男孩早已鬆開了她的衣角,隻是眼睛還直勾勾盯著宋晚。祁空無端泛起一身冷意,她輕聲道:
“小麒,你一個人在這裡嗎?你的爸爸媽媽呢?”
“爸爸媽媽在超市裡買東西,超市人太多,小麒先出來了,”高麒用力地眨了兩下眼,臉上淚痕未乾,慢半拍地將視線轉移到祁空身上,道,“又看見你了,姐姐。”
他歪了歪頭,尋常小孩做這個動作興許還有幾分可愛,可他的眼珠卻幾乎沒有移動,像是為了轉移視線才偏過頭,與超市裡劣質的洋娃娃沒什麼兩樣。
“這個姐姐跟我的眼睛一樣哦。”二人都沒有說話,他堅持重複道。
祁空下意識地將宋晚往身後帶,卻見宋晚輕輕搖了搖頭,安撫地回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小麒真乖。你一個人不安全,我們陪你在這裡等爸爸媽媽出來吧。”
高麒沒說話,他轉著頭盯著二人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轉過身子,目光望向超市門口。
男孩不再往她們這邊看,宋晚鬆了一口氣,附在祁空耳邊說:“他好像不會轉眼珠看東西。”
有點癢,她好像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幾縷碎發掃過耳際……想到先前二人對顧依視力的猜測,祁空微微顰眉,道:“遺傳病?”
“不像,”宋晚一手搭上她的肩,吐息像一片輕柔的羽毛落下,“顧依是最近才開始狀況不對勁的,而且顧惜好好的呢。”
從耳側泛起的酥麻很快占據了她的思維能力,她不知怎的想要推開身邊人,卻驀地反應過來宋晚方才握住了她的手,到現在還沒鬆開。
她撇去亂七八糟的想法,就高麒這種情況而言,隱性基因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歸根究底還有陰陽之氣這類玄學因素做主導,這是從魂魄上帶下來、不可割舍的印記……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宋晚維持著這個姿勢接著悄聲問道:“他是活人嗎?”
祁空:“……”
他是不是活人自己不知道。
她隻知道宋晚再這樣說話,她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