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人嗎?
祁空看他除了陰氣重、行為奇怪以外,倒的的確確是個有溫度的活人。
她點了點頭,宋晚似還想說什麼,超市裡卻走出一對男女,正是小麒的父母。
“小麒,”手上拎著一大袋紀念品的年輕女人走過來,拉著男孩的手,又疑惑地看了看二人,道,“你們是?”
宋晚溫聲道:“您是小麒的媽媽吧,這位是我同學。我們剛才見小朋友一個人站在這裡,就陪他在這兒等了一會兒。”
“哦哦,謝謝啊,”女人低頭對男孩道,“還不快對姐姐說謝謝。”
“謝謝姐姐,”高麒淡漠地說了一聲,而後像是在提醒什麼,對女人道,“媽媽,這個姐姐的眼睛,跟我一樣哦。”
“什麼?”女人皺起眉頭,下意識抬頭望向宋晚,卻在視線相接的那一瞬間驚慌地向後退了兩步,差點撞到高昌業的身上,“你,你是……”
“姐姐您認錯人了吧?”宋晚似乎不解地問道。
高昌業不滿地推了她一把:“怎麼了?冒冒失失的。”
顧惜驚惶的尖叫卡在嗓子眼裡,宋晚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她身邊的同學也迷茫地望了過來,高麒和高昌業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笑話。她定了定神,勉強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你跟我認識的一個人長得有點像,你們……”,她強作鎮定地不去看宋晚的眼睛,卻在看清祁空的時候手猛地一抖,紀念品撒了一地。
“乾什麼?”高昌業發火了,“顧惜你這幾天發什麼瘋?”
紀念品都沾上了地上雨後未乾的汙泥,顧惜哆哆嗦嗦後退時踩在了上麵,差點跌倒。
“阿姨,我們見過的,”祁空笑了笑,“我跟小依一個宿舍,我是小齊。”
高昌業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尷尬起來,隻有高麒還在仰頭問道:“媽媽,‘小依’是誰?”
顧惜:“……”
這讓她怎麼答。
但是高昌業的神色已然冷下來,說:“無關緊要的人。”
他睨了二人一眼:“兩位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祁空點點頭,對男孩道,“小麒再見。”
高麒轉頭看向她:“姐姐再見。”
他轉向宋晚:“姐姐也再見。”
再然後,他偏了偏頭:“姐姐你也是。”
高昌業一驚,顧惜口中的話語徹底混亂起來,她被男人拽著離開,還喃喃念著:“不是我,不是……”
三人的背影越行越遠,唯有高麒仍舊轉過頭來,對她們做著“再見”對口型。
宋晚後知後覺身後的一股涼意,祁空向她身後瞥了一眼,眼中倒映出撐傘者的影子。
“彆回頭。”她說。
宋晚看不見她的神色,自然沒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祁空原地打量片刻,忽地伸手去撥顧依額上垂下的劉海。
然而下一刻,冰涼的觸感消散在風裡。
她撚了撚手指,指尖抹上一縷血痕。
沾有紅褐色的衛生紙被不動聲色地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她走了嗎?”宋晚輕聲道。
“嗯,”祁空應了一聲,“看來沒找錯人。”
“我很好奇,”宋晚緊繃的肩胛放鬆下來,“既然顧惜已經來了,她為什麼不親自動手呢?”
祁空被她的想法嚇得一怔:“怎麼動手?殺人容易拋屍難的那種嗎?”
她見宋晚認真的神色,想到這人一貫的性格,又覺得不太可能:“損陰德吧。這輩子沒了,下輩子還得過呢,她是個明白人,不會做出這等糊塗事來。”
宋晚點了點頭,祁空見她沒多少認同的神色,不知憶起了什麼,總覺有幾分難辦。卻聽宋晚道:“她如果不想要凶手的命,那她想要怎樣呢?”
祁空也說不準。
這世上為了一縷執念停留在陽間的鬼魂可太多了,她這些年逐漸對千奇百怪的理由司空見慣。大多是殘魂停留世間,時間長了意識模糊,連自己所求為何都不知曉,糊裡糊塗地就被判了死生。
她不喜歡這樣的結局。
“我們也算是幫她將人帶到了,”她垂下眼,指尖上的血色卻擦不掉,“且看她如何處理吧。”
風聲刺耳,竟是又要下雨的征兆。
二人在校園裡轉了一會兒,用過午飯,回到了第一天剛來時避雨的便利店。
店員正忙得不可開交。淅淅瀝瀝的雨聲裡,在便利店裡躲雨的人不少,與兩天前的人數相差甚少。店員忙著結賬,根本沒認出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