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真 彆離開我,她心道。(1 / 2)

天道何時情動 羲和安 3780 字 10個月前

“怎生這樣燙,”祁空注意到她的異樣,話出口時並未經過太多顧慮,“可是又發熱了?”

仿佛一瞬間被剝奪了表達能力,靜昭儀驀地說不出話來,亦或是她不知當如何回應。她甚至不敢看祁空,隻怕自己的眼神會出賣本心,掩飾之下的赤誠讓她難堪,惶惶不知祁空會如何做想。

那時步搖已經簪上,靜昭儀反應過來以謊言作拒時已經晚了。她彆過頭,叮當作響的步搖像一串清音咒般讓她驚醒,卻仍舊放任自己沉浸在夢中。

祁空已然將手背覆上她的額頭,喃喃道:“怎會如此……”

靜昭儀便垂下眼去,她的聲音與珠鏈相撞的聲音重合,倒愈發顯得空靈起來。靜昭儀恍然間竟以為嫋嫋爐煙是她的屏障,將二人的世界分隔開來。

她總是抓不住何為真實。

但祁空顯然沒有什麼判斷人類發熱的經驗,就像她不會照顧人、不懂人情世故一樣。靜昭儀總是在這些時候發現她們之間的距離看似很近,實則很遠,她好像終其一生都無法縮短她們之間的距離,自己見不得人的心思更是妄想。

宋晚不由得將她與千年後的祁空進行對比——這或許是無意義的行為,就像人初生時倒也是什麼都不懂的,千年過去總該又些經驗之談,能夠用以在人道更好地偽裝。

她所在的時代,或許是為著她們的初見便離不開怪力亂神之事,是以祁空在最初便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身份的特殊。

這何嘗不算是一種坦誠。

但身上染些煙火氣總是好的。

額上的溫度有些涼,祁空的體溫似乎是捂不熱的,從來都帶著涼意。

總能讓她在這一瞬間的冰涼中清醒不少。

她情難自禁往後躲:“沒有……是你手太冰了。”

“……是麼。”祁空也意識到這樣的身體接觸在人道並不太妥,不太自然地收回了手。

這好像隻是一句很常見的話,手溫低並不是稀奇事。但靜昭儀無端害怕祁空從中聽出什麼,她好像在害怕失去祁空,總是在患得患失。

這樣並不好。

她在短暫的人生十多年中已經明白所有事物最終都會離開,命運如同漂浮的塵埃,在三千世界中隻是滿天神佛不會顧及到的一粒塵沙,毫無特殊性可言。

那天究竟是如何結束的,靜昭儀已經記不清了。她像是有意略過這一片段,是以宋晚也沒能從夢境中窺之全貌。又或許最過逾矩的行為也僅限於此,在外人闖入此處時幻境驟然打破,捧在手中的茶杯也已冰冷,就好像從未有人停留於此。

“主子怎麼進屋了,”棠鵑已經將煎好的藥端了回來,在院子裡沒看見靜昭儀,轉眼卻見她坐在屋內的茶桌邊,“可是冷了?奴婢將炭火生起來吧。”

“我們的碳不多了,”棠鵑用火鉗撥著木炭,“奴婢想想辦法,讓外麵的人再帶些回來。”

其實不過秋日,哪裡有多少人會生炭火呢?靜昭儀自知已經成為拖累,皇宮遙遠,實在沒人會顧及冷宮的處境。她隻當是今年的冬日怕會格外難熬,但日子總得一天天地過。

“主子泡了茶?”正當她出神時,卻聽棠鵑提醒道,“主子喝著藥呢,現下不宜飲茶。”

靜昭儀方從茶壺裡尚帶餘溫的茶水中品出一絲真實感來。的確是有人來這裡泡了一壺茶,這大抵並非自己的臆想。

心跳又隱秘地快起來,在她的魂魄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輕輕地碎了,卻被她起身步搖相撞的聲音掩蓋住。

棠鵑瞥了眼她頭上的發飾,心中暗自驚訝,卻識趣地沒說話。

又過了兩日,棠鵑從外邊回來,帶來一封信。

她交了信與靜昭儀,靜昭儀卻想不出何人還會與自己通信。

上邊兒的火漆印還完整,字跡蒼勁有力,靜昭儀坐在火邊出神,連將信封捏皺了也沒發現。

“主子?”棠鵑奇怪地喊了一聲。

靜昭儀一驚,微微定下心神:“那送信人長什麼樣?”

棠鵑似乎有些無法理解她的反應,疑惑道:“鴻雁飛過,奴婢在槐樹下撿到的。”

靜昭儀咬了下唇,竟不敢打開。

棠鵑見她心神不寧,不欲打擾,便尋個由頭退下了。靜昭儀在信封上摩挲一會兒,才拆開信。

至少證明多日的相處不是自己的幻想,否則怎麼也不該牽連棠鵑才是。

靜昭儀最終也沒有拆開那封信,天色漸暗,她將信收了起來,似乎不想讓它沾染苦澀的藥味。

她們相處的時日越發短暫。祁空行蹤不定,她不清楚每一次告彆是否都是最終宣判,但卻不敢流露出半分眷戀來。對注定沒有結果的事件,她總是提不起興趣,也不敢奢望。

除了偶爾,也或許可以破例一次。

冬日漸至,她聽聞北方戰事凶險,前朝有皇帝和大臣們忙著,皇後便攜了後宮眾妃抄經送去佛堂,以求神靈庇佑。

她向來不信怪力亂神之說,但自從遇見祁空,又覺得好像世間事並不如她原先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