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步搖輕晃聲響的畫麵不可避免地在腦海中浮現,她沒來由覺得有些熱,或許需要再過幾天降溫時蓋這床厚一點的被子剛好。隻有手心細鐲捂不熱的冰涼才能讓她清醒幾分。
既然送的都是同一種東西……
宋晚也不知自己究竟應當得出個怎樣的結論,祁空身上有太多的謎團她無法解開,甚至連她自己的身份,她都不能說是確定。
她平生第一次生出自我認知的迷茫來,過往十九年按部就班的人生似乎無論如何也無法導向現在的結果,但事實是無可預料的結局已經擺在她麵前,機緣巧合之下她有了前世、更前一世的記憶,故人們有的還在,有的已歸為塵土。
隻有祁空完整地旁觀這一切。
隻有祁空。
心中忽地生出密密麻麻的刺痛,她騙不了自己在冷宮的心動是假的。她原先以為那不過是屬於她人的東西,她作為後來者無論如何也隻能做無關緊要的旁觀。但當情緒和體感一起湧來,像是割裂的兩方一般撕扯著現世的魂魄和身體,她方知曉自己做不到。
一切都真實得仿若切身體驗。
舍友們都已熟睡,就連剛給她發過消息的陳若晴的床位也傳來均勻沉穩的呼吸聲。宋晚在黑暗中被剝奪視線,是以聽覺的敏銳程度被無限放大,一絲一毫的聲音都在阻礙著她從這場漫長的拉鋸中抽身出來。
她必須清晰地分明真實與虛幻,當下與過去。
那麼此刻的她,也在被天道默默注視著嗎?
她隱約知道天道掌握著世間一切生死動向,越是如此作想,不知何時起始的被窺視感變愈發強烈,讓她不寒而栗。
但一切的一切,都在天道的規則之下運行。
想通這一點,她方好受許多。正準備重新睡下之時,才察覺自己手中仍攥著鐲子。
……戴上吧。
冥冥之中似乎有聲音這樣說道,像是篤定了其中蘊含的念力不會害她。宋晚糾結再三,仍舊將它戴在了左手腕上。
幾乎在鐲子套上手腕的一瞬間,她便又如往前一般,不再感受到它的存在,像是早已融入骨血。周遭雜音都離她遠去,困倦感掙脫桎梏重新占據了脆弱的意識,環抱著意識墜入深淵。
一夜無夢。
第二天宋晚難得睡過了頭,鬨鐘震動了好幾遍都沒能將她從睡夢中吵醒。倒是馮萱中午下課回宿舍見簾子仍拉著,隨口問了一句:
“宋晚?你怎麼還在睡?”
她方恍惚察覺時間不太對,未從睡眠中清醒的意識支配著她單手摁掉了又一個鬨鐘:“嗯……”
“你上午沒課嗎?”馮萱彎腰插充電器,聲音被床板隔著,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中午啦,一起去吃飯?”
中午了。
中午了?
錯過一整個早上兩堂課的宋晚垂死夢中驚坐起,慢半拍地思考兩秒鐘,確認自己的確就是睡過頭後,再度倒回了床上。
“我改天補個病假條吧,”她喃喃道,“讓我先躺這兒清醒一會兒。”
翹個課而已,馮萱見怪不怪,收拾好東西又出門了:“那我先去吃飯了。”
宋晚機械地從喉嚨裡蹦出幾個字與她作彆,隨後關掉手機上自動往後推遲的鬨鐘,慢吞吞地開始換衣服。
剛從床上下來,手機又亮了。
助教在群裡@點名沒到的幾個同學。
屋漏偏逢連夜雨,宋晚打算下午先去校醫院開個神經衰弱的證明,畢竟自己這狀況大抵也算,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為了一點微弱的平時成績中的出勤分,其餘事情倒是可以往後放放。
她給助教解釋完原因,添了一句下節課會補交病假條,然後也沒管助教的回複。把手機丟在桌上充電,帶著洗漱用品離開了寢室。
回來時見助教溫柔地叮囑她多休息。
運氣真好,她漫不經心地想。
她於是收拾了東西準備先去食堂吃飯,事實上她無所謂自己要去哪裡,去食堂不過也是心血來潮。
因為她知曉,無論自己身在何處,都能恰好偶遇某個她想見的人。
究竟是誰想見誰?
自己竟然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宋晚不由得怔了下。
根據陰陽平衡法則,黴運已經在某些時候被消耗乾淨了。
那麼天時地利,她不差最後一步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