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宴 人生一切無垢的歡喜。(2 / 2)

天道何時情動 羲和安 3640 字 10個月前

入目是一望無垠的海洋,她從未在天道的任何一處見過——甚至沒有在人道見過如此碧藍的海。

視線上移,石桌、石凳,與華國天道截然不同的擺設映入眼簾。

“嘖,”少女的聲音清亮,與記憶中的有幾分差彆,靈氣似乎從尾音的笑意中溢出來,“怎生又是我?”

緊接著響起的並非華國語言,但奇異的,宋晚聽懂了其中含義,就像方才的上古音一般:“你還要重來嗎?這回我們大家可都是看著。”

祁空被噎了一下,還想說什麼,眼前卻闖進一隻素白的手,修長的手指舉著陶杯,連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挑不出半點差池:“你便喝了這杯,再來一局就是了。”

祁空瞥她一眼,聲音的主人亦絲毫不露怯地彎起眼睛看她,宋晚順著祁空的視線,看見一張堪稱完美的麵容。

那是造物主向凡間投下一切美好的代名詞。

但她足夠肯定那並非是天道諸神佛中的任何一位,隻因她與男子,皆是金發碧眼。

“阿芙羅狄忒,”祁空從她手中接過酒杯,低聲念出了她的名字,“你是看準了我無法拒絕,利用這一點達成你二人的目的?”

“她能有什麼目的,”狄俄尼索斯輕鬆接過了話頭,“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喝點酒而已,連這都不願意?”

祁空無奈地搖搖頭:“分明是你提議的,我可從沒說過是來找你喝酒的。”

“世間快活事,沒了喝酒得少一半,”狄俄尼索斯原本想去摟祂的肩,卻忽然想起祂素來不喜肢體觸碰,隻好轉而端起酒杯,“再說,找酒神不喝酒,這算得上什麼事。來,我陪你走一個。”

祁空被他三兩句話抬得下不來,隻得順著他的意喝了。酒神的葡萄酒醉人,她也不敢多喝,在濃稠的紫色中歎了口氣,鹹澀的海風掀過束起的長發。

“怎麼了,愁眉苦臉的,”狄俄尼索斯已經有些醉醺醺的,扶了一把桌沿才沒倒下,“說說看,天道——是這樣稱呼的吧——有什麼麻煩事?”

祁空笑了一下:“能有什麼事,無非是陰陽動蕩,太虛有不穩的跡象……罷了,跟你們這幫家夥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知曉天道有新的教派融入,”阿芙羅狄忒眨著眼睛看她,動人的麵容很難讓人對她的請求說半個不字,愛美是諸天一切存在的本能,“可那是許久以前的事,你不該仍為了此事困擾。”

“不是這件事,”祁空也不知如何言說,這件事顯然甚至超出了她的表達能力所企及的範圍,有些煩悶地用手指卷自己的發尾,“怨氣知道吧?天道本體論中以氣為質料,萬物皆有太虛所生之氣流轉而成,怨氣呢……偏向於陰氣,卻又不完全算是,通常情況下無法由下五道的運作機製自行解決,麻煩得很。”

“所以呢?”

“所以?”祁空嗤笑一聲,“就這種東西,它要成神了!具象化,多妙啊,又一個至高存在。”

阿芙羅狄忒沉默半晌,方才輕聲道:“聽上去……你並不如言語表現的那樣高興,你們華國有神智的生靈大多含蓄,這我知曉。”

“哪裡算得上不高興呢?我這種存在,無心無物,”祁空自己也不知道莫名的心悸從何而來,索性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祂們自己操心罷了,與我無關。”

“哎呀,你一向都是這樣,什麼我不管啦,跟我沒關係啦,實際上出了事,鐵定第一個跑去看,”狄俄尼索斯插嘴道,“最壞的情況就是與你平起平坐唄,反正都是虛名,依我看,找個機會做掉祂。”

祁空漫不經心晃著杯子,未曾著色的土陶被捏在祂手裡像是昂貴的祭品,轉出幾分貴氣來:“我隻是擔心……算了。”

祂放任自己沉浸在這場歡宴中,這是罕見的事。天道無情無欲,合該是沒有自主意識的存在。祂所生的地方,諸神佛皆將祂高高供著,事實上祂們才是最先六根清淨斷絕七情六欲的那一批。而祁空出身即是天道,反倒沒有塵緣可斷。

祂不知何為塵緣。

漂洋過海耗費許多時間,可對祂來說,時間甚至連數字都算不上。作為規則性存在的天道超脫於六道之外,履行著玄之又玄的職責,福澤帝王、天晴落雨。隻偶爾的,會在閒下來時尋這堆名字很長又很像的不同體係神仙把酒言歡。

音樂聲又起,越來越多的神明加入進這場臨時起意的宴會之中,祁空坐在石桌邊撐著腦袋有些昏沉,下一秒似乎就要闔眼而眠。

遙遠處,天地間忽地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響。

祂驀地睜開雙眼。

瞬息之間三千世界光影在祂的識海之中逐一掠過,直至最終停在一片漆黑看不出原本麵貌的焦土。

“……邪神。”祂頗為頭疼似的,喃喃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