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慈悲 “一報還一報。”……(1 / 2)

天道何時情動 羲和安 3741 字 10個月前

祁空在無光的環境中下墜,起初祂還能夠控製速度與方向。沒過多久便感到一股無法控製的巨大吸力將祂拉入一片沒有任何念力存在的空間,連落腳都成問題。

祂嘗試分了一縷念力出去,堪堪維持住停在半空的身形,那股念力也迅速如石沉大海般被無窮的黑暗吸納而去。

祂不得不隨時保持著念力的運轉,心想定是鬼門太過陰邪,才叫周遭一切存在都消亡無蹤,硬生生製造出一片虛空來。而這又與太虛有著本質上的區彆,至少祂於此仍舊能夠感受到微弱的時空流逝。

眼見不一定為實,更何況視覺在無光的環境中起不了任何作用。祁空猶豫片刻,索性放出神識探測,直麵墮落惡鬼們聚集的堪稱恐怖的龐大死氣。

早在進入這片虛空前,祂便在外麵留下了一縷神識,自然也不用擔心真的出不去。但此時神識一探,祂方知曉這鬼門力量浩瀚,遠非祂此時憑一己之力所能封印。

一切與往常無異,鬼門並不是一扇實際存在的“門”,而僅僅是一處結界似的東西,將六道陰陽與惡鬼雲集的死地隔絕開來。隻是此時約莫為著前些年死去的生靈太多,鬼門運轉的速度太慢,這才守不住讓死氣溢出來。

祁空沒在鬼門停留太久,探得大致信息後便從虛空中脫身而出。神識接觸到地獄道冷風的片刻,祂才重新感到神識被流轉的陰陽之氣緩慢修補。

祂回到山崖之上的石頭中,見觀世音正擼著文殊坐下的諦聽,與她相談甚歡,一副全然忘記自己的模樣。而那方頑石孤零零的在山崖上吹風,莫名有幾分蕭瑟的意味。

這或許才是天道本身的意義。

一直存在,卻好像從未被意識到。

她閉眼片刻,再睜眼時已重歸本體,化作如往常一般的人形,從二人一獸背後繞了過去。

玉淨瓶被隨手放在一邊,觀世音正喋喋不休與地藏分享天道新鮮事:“……你久居陰間不上天道,可是不知祁空與花神恩怨二三事。想當年瑤池一彆……”

“……祂們可謂是冤家路窄,卻又偏偏情投意合。我聽文殊說,天道一聽見花神下凡去了,立刻就……”

祁空冷冷地站在她身後:“就怎樣?”

觀世音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祂手中的玉淨瓶:“……”

“……就積極熱心地與我一同來地獄道探察鬼門了。”

這個答案差強人意,祁空將玉淨瓶拋回她手裡,便聽地藏問道:“如何?”

“……隻是運轉速度抵不過怨氣死氣滋長的速度而已,”祁空輕描淡寫地道,“改日我來處理。”

眼下祂六識皆封,實在勻不出多餘的理智來。

地藏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撥了手中的念珠,祁空聽出她念的是《地藏菩薩本願經》。

“怨氣外溢應該還會持續些日子,”臨走前祁空叮囑她,“鬼門裡的東西,殺了就殺了,不要留魂魄,活不了的。”

地藏頷首應是。

“從鬼門裡爬出來的東西本也入不了輪回,為何還要提醒她?”觀世音不解。

祁空漫不經心地道:“怕你們慈悲啊。”

祂聽說陰間這些年人數暴漲,已經遠遠超過了最大接收限度。現在連投胎都得排隊等公文,不少鬼魂隻能在酆都打工乾活,以便掙些錢租房養死自己直到順利投胎。

這種情況下若再慈悲多渡幾個,那恐怕到時候被擠破頭的就不隻是酆都,而還有天道了。

觀世音哭笑不得,又問祂:“鬼門的事,你真能處理?”

“能,”處理並不代表完全規避危害,祁空對這一點相當清楚,“不過不是現在。”

現下的念力經不起耗,祂隻能等一個臨界值——鬼門入侵現世從無到有的那一瞬。

祂分心留了一縷神識在鬼門外,也好隨時關注動向。可祂本就封閉六識,做出理智決斷的能力大大削弱,加之還要時刻掌握著整個六道的陰陽輪轉,難免更加疲憊。

祂雖麵上看著沒什麼公務要處理,可實際卻是真正受下五道動亂影響最大的存在。

回到神殿後祂便再次加深了六識的封閉程度,將自己重新化為一塊普通的石頭,讓意識陷入沉睡,以抵禦體內愈發躁動的念力。

待祂再度醒來時,光陰又逝去許多年。

彼時天道罕見地下了一場雪,於神佛而言,夏日冬雪皆不過世界表象,天象的變化並不影響什麼,頂多也就是小仙童和小沙彌們多了玩雪的樂趣,院角的紅梅又開了數朵雲雲。

祂便是在此時再遇見花神的。天地間白皚皚的一片,神佛們又多愛素色衣裳,一眼望去銀裝素裹的視野中不見幾分亮色。戰亂多飛升,天道這些年又多了不少得道之人,祂憑著記憶中的路徑來到佛堂,在殿外卻瞥見堂中一抹火紅色倩影。

祂背身對著殿外,善逝走下蓮座正與祂說些什麼,似乎二人都未曾察覺到天道的造訪。祂一時間忘了辨認善逝的唇語為何,隻被那一抹抓眼的紅色勾了魂似的。

“嗯,”祂仍舊是輕緩的音色,叫人辨不出喜怒,“你們也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