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川當年踏進石室的時候,忘記是出於什麼心理,但猜來猜去也無非是逃避之類的,他也沒給自己留後路,偷偷在寧風致枕頭下藏上一把匕首之後就斷了所有感知,甚至心裡有點或多或少的期許著這輩子都不用出去,等到再睜眼的時候什麼都不用去想,比如白發蒼蒼比如坐化枯骨。
天不隨人願。
暮雲川這場閉關在十六年後宣告結束,他在寂靜嶺中被毫不留情地丟出來禁止入內。這麼多年他從未遇見這種情況,和武魂那種相融的聯係告訴自己大約是心不靜,也大約是不喜歡一個懦弱的挑戰者。
總而言之他被迫在一片黑暗中睜開眼,在這般幽暗的地方都能看見一點在紅瞳中流轉的光澤,是體內能量過多,一時難以收放自如的外放表現。
石室打開的時候轟隆隆幾聲,掀起數千的灰塵,正好撞上一個路過的仆人。
那仆人明顯一愣,可能是新來的不知道這個常年緊閉的房間甚至被下死命令禁止接近的房間裡為什麼會出來人也可能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暮雲川的出關,“雲……雲川少爺。”看來是後者。
暮雲川為不可察地點點頭,略微詢問了一番比比東的情況,原本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例如修煉勤奮實力超群之類的,卻沒想到那仆人支支吾吾好半天,最終低下頭,再也沒說一個字。
“說。”
那人被問得沒辦法,但也不敢忤逆背後的人,撲通一聲跪下,閉著眼怯懦道:“雲川少爺……”
暮雲川心裡隱隱約約有了點猜想,但不明朗,心下明鏡一般知曉從這仆人口中問不出什麼東西,也不欲多說,轉身便往比比東的房間裡走去。
那仆人見暮雲川離開,連忙爬起來,跌跌撞撞往某個方向跑去。
比比東的房間不遠,也很好找,外麵花裡胡哨貼了一大堆女孩子喜歡的東西,隻不過這回他循著記憶裡的房間找去,卻是光禿禿一片,再平常不過。
暮雲川皺皺眉,但也沒多想,隻當是女孩子長大少了些少女心。
他抬起手叩了叩門,等了幾秒,沒回應,反複幾次依舊如此。
不在?
暮雲川心下疑惑,“哢噠”一聲開了門,不說沒有人,室內可以說是空無一物,絲毫不像常年住人的樣子。
之前給比比東的玉牌和自己存在感應聯係,暮雲川這麼就從未感應到碎裂之類的問題,這番武魂殿裡仆人對比比東的事情噤若寒蟬,想來問題不小。
暮雲川轉身離開房間,卻迎麵撞上一個樣貌姣好幾近陰柔的男子,“月關?”這人和比比東向來同進同出,關係頗好。
月關似乎有些意外,但隨之表情上更多的被厭惡取代。
很難說出這個時候的感受,暮雲川感覺有些新奇和不解,比比東與月關關係好,自己也與他關係不錯,自己閉關這麼久,也不應該有仇之類的,怎麼會是這個表情?
“怎麼了?”暮雲川皺著眉問道。
議堂內的魂力駁雜又混亂,受主人的影響在大廳內四處亂竄,帶著不安和焦躁。
暮雲川胸膛起伏劇烈,寂滅劍幽黑的劍尖上劃過幾道暗紅的血液,蜿蜒著聚到一起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又隨著高低不平的地麵和地上的某一攤血跡混成一團,粘稠的液體順著樓梯徑直流下。
那攤血越來越多,從地上一金發白衣的人身上流出,說是白衣其實也不儘然,畢竟已經被源源不斷流出的血液暈成了一片又一片深淺不一的紅色。
“千尋疾,那是你徒弟。”暮雲川抖著嗓子,握著劍柄的手也在隱隱顫抖,白淨的臉上染上數道暗紅的液體,“那是你喝了拜師酒的徒弟,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千尋疾似乎是冷笑了一聲,但體內傷勢過重,這個動作莫約是對於自己的身體而言過於負擔,數不儘的血液從口中奔湧而出,“怎麼……不做懦夫了?敢出來了?”
他大喘了幾口氣,眼神堪稱陰翳,“也是那小妮子自己蠢,我都屈尊降貴做了這種事,誰知道她還把那玉牌當寶死活不肯用了……”
“你……你他媽的。”
千尋疾笑了幾聲,聽到暮雲川這麼說也不生氣,眼裡的陰翳褪去,剩下的就是一些瘋狂偏執和一些暮雲川看不懂的東西,“要不是她,我怎麼會要這麼多年才能看到你?”
暮雲川隻覺得一頓惡心,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向地上的人,“所以阿銀獻祭也是?”
“撲哧”千尋疾笑了幾聲,徹底失了神采,議堂內也再無動靜。
暮雲川在千尋疾的屍體旁站了好一會,他感覺有那麼一瞬間自己什麼都沒想,失去了大多思考的能力,機械似地一把火放到千尋疾身上,然後火勢愈燒愈烈,映紅了整個議堂。
月關靜默地從門後走出來,冷著臉看著地上的千尋疾,突然開口道:“比比東好像是被七寶琉璃宗接走了。”
一旁雕塑一般的人有了終於有了點動靜。暮雲川轉了轉眼珠,僵硬地轉過身看向月關,啞著嗓子道:“風……寧風致?”
月關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是七寶琉璃宗。”
地上的火勢逐漸變小,露出了底下一些發著光的骨頭,這是魂骨。
“派人把魂骨都送到昊天宗,然後……派人去將比比東接回來,準備加冕禮。”暮雲川一把抹掉臉上的血,道。
月關一怔,“加冕?那千家那邊……”
“誰有意見讓他來找我,你們給我好好把比比東接回來,加冕禮一點失誤都不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