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千尋疾意興闌珊地斜斜靠在教皇椅上，音色華麗好聽，“什麼事？”
“一百裡處駐守殿傳來消息說，一個叫‘漫飛村’的村莊出現異象，日月同輝，紅雲萬裡，是不祥之象。”
“嗯，我知道了。”千尋疾漠不關心地吐掉嘴裡的葡萄皮，“這葡萄是哪處上供的，明年再這麼難吃就彆供了。”
“是……”白袍人應道，“但是那邊傳來的消息說，這個異象像是與村子裡新出生的一個孩子有關。”
“孩子？”千尋疾終於把注意力從那盤晶瑩剔透的葡萄上轉移出來，分了一點在白袍人身上，“詳細說一下。”
“上麵的消息語焉不詳，隻有三言兩語，大概是說那些紅雲都是以一處屋子為中心四散開，周遭遍布黑氣，他們進不去，裡麵的人也出不來。”
聽著這話，千尋疾眯著眼摸摸白皙精致的下巴，衣袍一掀站起身走到白袍人身前，“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好了。”
話音剛落，一個年紀稍大，與千尋疾有六分相似的男人走進來，“父親。”千尋疾神色稍變，但還是恭恭敬敬道。
千道流頷首，“走吧，我與你們一同去。”
“可是父親……”
“不必多說，走吧。”千尋疾打斷他的話頭，率先走出大殿，向著漫飛村走去。
漫飛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村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此時他們下麵家家戶戶家門緊閉，外麵曲折的小道上被一道道淡淡的紅黑的氣填滿，就算是千尋疾千道流這種等級的高手也對此難以看出內裡的景象，更遑論被幾成實質的氣體包圍著的那家人。
“此子不凡啊。”一見此景象，千道流便感歎道，一邊的千尋疾也認同地點點頭。
好一會，那股紅黑色的氣體越積越多，流動速度也越來越快，像是蠶外麵的繭一般死死包裹住那間房子，同時，這些氣體好像是想困住些什麼似的，原本隻在小道上淡淡存在的氣體紛紛變得凝實，將整座村落都包裹起來。
少頃，村落裡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哀嚎，音色各不相同，或尖或粗，或沙啞或清越，一聲比一聲高，卻沒見到任何一個人從村子裡跑出來。
千尋疾麵色一變，正欲上前就被千道流一把抓住，“父親？！”
“我知道！”千道流皺著眉，手上的鉗製絲毫不鬆，“這是神位降臨！你若是影響了他的成型會導致他夭折！”
聽著他的言論，千尋疾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般，好半天回不過神來，一張嘴張張合合，“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你居然要用這上千人的命換？”
千道流一言不發地看著下麵，良久才開口，“迎接神明降生而犧牲，是他們的榮幸。”
瘋子。
這個念頭在千尋疾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卻怎麼也張不開口說出這番話。
就在他們爭執不下的時候，濃霧最深處突然傳出來一聲稚嫩的哭聲，聲音極具穿透力。
“來了。”千道流眼睛一亮。
隨著這道聲音的出現，周圍的哀嚎聲瞬間消失，寂靜地可怕，唯一看得見流動的是不再外擴的濃霧，反而一股腦地向著那座房子歸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它們盤旋著歸於一個點，以房屋為中心向下降落，像一個巨型的龍卷風一般。
最後一絲霧氣被吸收，孩童的哭聲也漸漸平息，但依舊低泣不止，像是還有什麼沒被滿足一般，周圍的霧氣的屏蔽也收歸於無。
千尋疾剛往前沒走幾步，又被千道流一把抓回來，他終於忍到極致猛地甩開後者的手，“父親！那些人怕是都沒命了，他一個小孩在那誰能保證他的安全！”
“你急什麼？剛剛降生成功的神位防禦最是高，你死了他都不會死。”千道流看著天上不知名的一點，“再等等。”
他不知道千道流在等什麼，隻能不耐地站在一邊，無所事事地踹著地上的石塊打發時間。
千道流啞然失笑。
莫約半刻鐘，一道亮光從遠方襲來，破空之勢目的明確地衝向漫飛村中間，正是那孩童降生的房子。
見此景，千尋疾下意識地打出一道魂力擋住，那光芒卻是頓也未頓，直直穿透他的魂力屏障，狠狠刺進房屋內，巨大的氣流讓二人忍不住倒飛出數十裡，而漫飛村的無數屋舍也在瞬息之間化為齏粉，而先前還哀嚎的人竟是一個也不見存在，村子裡的一草一木也收歸於無，隻剩下一片焦土和躺在地上終於收斂哭聲的嬰孩。
千尋疾連忙到嬰孩身邊，一把將他抱進懷裡，用手上的一塊布裹住他。見到來人，嬰孩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嗦著手指咯咯笑出聲。
“好聰明的孩子。”千尋疾捏捏嬰孩的鼻子，“就是醜了點……”
千道流不住發笑，“剛出生的孩子都長這樣，他比你出生的時候好看多了。”
“不信。”千尋疾癟癟嘴，“這小苦瓜一樣的東西會比我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千尋疾對自己的相貌品頭論足，原本咯咯笑的嬰孩不滿的啊了幾聲，一巴掌拍到千尋疾的胸口，絲絲縷縷的魂力絲毫沒有被他強韌的肌體劃去的意思，反而不輕不重地撞在他的經脈上。
千尋疾眉頭一揚，不知真假地嘶了一聲，嘟囔，“小東西，再長兩歲趁著你沒成型打死你。”
千道流見到二人的互動，平日裡總端著的麵色也緩了下來，“他倒是喜歡你，那便做你的弟子好了，給他起個名字？”
千尋疾眯了眯眼，看著依舊泛紅的天色，呼出口涼氣，“雲川吧，希望以後……”像天地山川一樣，是個善良的人。這話他沒說出口，但小雲川像是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一般，清澈的眼睛彎起來衝著他舞著小手。
……
“之後呢？”寧風致皺著眉，“那村裡枉死人就不管了？”
“怎麼會不管？”鬼影輕蔑一笑，“千尋疾早年婦人之仁，偷偷跑回去給他們立了墓，本意是為了給自己的新徒弟減少些殺障，結果差點要了那小子半條命。”他桀然一笑，“找上門的魂魄差點把他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