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來是隔壁的，那好辦！

他聽我這麼說，馬上綻開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笑，是不可欺騙的，使我愣了一瞬。如果他就是傳言中所說的那樣，此刻又是怎麼回事？

他抓起我的手，我沒反抗，任由他拉著我跑起來，腳下生風，迎麵是夕陽。我的腦子有些遲鈍，後知後覺，於是趕緊向身旁看去，就怕他把我帶去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我這麼想，也是因為我還對他不太放心。不過我看他。他好像是沒這個心，我看不出他眼底的惡意，像著急去做一件事，他望著前方，隻保證拉緊我，因此我的手腕都有些隱隱發痛。他奔跑速度極快，至少在與我差不多年齡的人裡是極快的。

事實上，我無需擔憂。

我熟悉我家的路，在一個大街轉口處會有一家百貨超市，百貨超市門口永遠種著不太高大的鬆柏。即使我匆匆一瞥，在看到小鬆柏那一刻，我放下了戒備心。我也奔跑起來，從被他拖拉著，變成了與他肩並肩。

他很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

我不爽瞪了他一眼，先問道：“拉我去哪啊？”

“那你看著我。”他答非所問，神秘兮兮的。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我們倆在人行道走，他又不怕這樣撞到人。我越看越想笑，但我還是保持著不笑。

我知道我笑起來最難看，比哭還難看。我不能讓看到我這樣的表情。

我把臉撇過去，他看到了，說：“怎麼啊，怕我帥到你了？”

我是怕我醜到你了。

我周圍人都這麼說，所以我覺得我被奪去了笑的權利。連我親生父母聽到了都不說什麼。我年紀小，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很少哭，因為我覺得丟人，他們議論我長相的時候我依然會覺得丟人，可我不能哭，我不能像彆人家的孩子一樣撒潑，自卑的種子深深埋在了心裡，無人知道。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怎麼從沒看見過你笑啊？來笑個。”

我沒動，他就停下腳步，把我的臉扒過來。我打掉他準備碰我的手：“你乾嘛？”

我想了一會，補充道：“我不想笑，我又跟你不熟，你又不是我爸，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他又沉默了。我有點後悔說話那麼衝了，平時我不是這樣的。我擔心，會不會有點過分了。

我猶豫著要不跟他道個歉，突然他對我說：“我想起了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嗯？我本來想說的一句“對不起”活生生咽了下去，傾聽他想說什麼。

“他是個開朗樂觀的跟我一樣大的孩子，我見過最多的就是他的笑臉。那一笑，我的世界都明亮了。”他回憶著，聲音低得就像自言自語，但看他表情，他好像重新又見到了他口中的那個“人”，嘴角都不自覺提起了。

“可是現在，我的世界再也明亮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