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擅長抒情,話都是這麼平淡無奇,毫無波折,我卻已經從他的話語裡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波濤,他的軟處,是該暴露在我麵前了。
他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也等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本來想去國外度假……”他看了我一眼。
“我記得當時我還高高興興還有那麼點嫉妒的說‘你回來給我點國外的好吃的’。但是……”他不知什麼時候,眼淚已經攥滿了,順著眼角流下來,紅紅的,眷戀不舍般黏在臉上。他伸手,抓不住空氣,所以抓不住當時的人。原來他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可我想問,你想沒想過被你欺負的人,他們的朋友,他們的家人,也會不會無能為力?不過終究隻是在心裡想想罷了,我不忍打擊脆弱如遇熱即化的冰的他。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講給我聽,可能他把我當成宣泄的對象了,那也得是可靠的對象。而我,也很願意做他宣泄的人。每個人的內心都有點小遺憾,但以後,不定會不會變成暴雨。
“怎麼會恰巧趕上持槍犯罪的人!為什麼充當人質的是他不是彆人!!”他無力怒吼,像發瘋的獅子,在我這個旁觀者眼裡卻那樣不堪一擊,就像他是為了保護隻能無助蜷縮在牆角的自己和他”的恐嚇手段。
他大不了我幾歲,這番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奇怪,不過,要是可以,他也絕不會說的。
他不受控製走過來,一把抓住我向我吼:“明明那麼多置身事外的人,拿一個孩子,拿他…那些人怎麼不去死啊!憑什麼一命抵百命……”
“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啊……”他深呼吸好幾次,想忘卻這些,然而一直行走在模糊一片的路上。
……
他最後才說自己欺負彆人,是因為那些人在彆人被欺負時選擇了袖手旁觀。
多麼荒誕的理由,而我在內心不得不信服,甚至於覺得理所應當……
他問我:“你為什麼不愛笑啊?”
我還有點沉浸於他剛才的一番話,答道:“我笑起來不好看。”
他聽了,輕輕一笑,道:“不會吧?你笑個試試吧。”
我盯著他,提起嘴角微微笑笑,其實心裡非常忐忑,怕他像其他人一樣。我好自卑,當彆人毫無顧忌說我醜的時候真想把自己藏起來,再不見人。
“沒有啊,很好看。”他看著我,點點頭,不像騙人。
他又拉起我的手,準備開跑時,他背對我道:“其實發自內心的笑是最好看的。當我看到那樣的笑時,感覺一切都豁然開朗了,就算烏雲密布也能瞬間烈陽當空。我真的很想留下那樣的笑容,我希望它能一直留在你的臉上。”
他把我帶到了他家,鄰居阿姨看到我,又驚又喜。她問廖宇涵:“這是你的朋友嗎?”廖宇涵點點頭,阿姨頓時激動至極,都有些語無倫次:“那…那你們好、好好玩哈!阿姨給你們切水果哦!”然後腳步輕快地離開。
他向我偏了偏頭,我嘻嘻一笑。
他既說了,那我也期望,笑容一直留在我的臉上吧,不論風雨,不論未來如何,我也一定會記得今天,記得保持最真誠的笑,麵對最自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