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柔軟的紙巾落在臉頰，拭去眼淚。

陸擎躬身站在他麵前，顏惑眼睛模糊看不太清他的臉，覺出一絲溫柔。

其實陸擎的動作有些重，他沒有經驗，顏惑也此時察覺不出。

眼淚被擦乾，微風一吹，顏惑臉頰就緊巴巴的有些疼，他沒有起來，就著這樣的姿勢，聲音還帶著哭腔：“陸擎，你是不是知道我會被趕出來？”

陸擎席地而坐：“隻是猜測。”

顏惑：“為什麼？”

陸擎：“喜歡欺負彆人的人如果吃了虧，一定會變本加厲。”

顏惑吸吸鼻子，沉默地和陸擎對視，其實他已經在陸擎家門口坐了很久，他隻穿了一件短袖，有些冷，但是卻不太敢按響陸擎家的門。

雖然陸擎說了，晚上可以找他，顏惑靠著這句話撐著自己在何素玲母子麵前維持了尊嚴，真到了陸擎家，卻有些害怕。

他和陸擎無親無故，才認識了一個月，熟悉起來還沒有半天。雖然如果是陸擎遇到這樣的情況，他肯定會幫助陸擎的，但是換成自己卻有些膽怯了。

陸擎家的房子更大。

他害怕大房子。

顏惑甚至想，大不了在這兒坐一晚上，明天早上就當是來等陸擎一起上學，蹭蹭陸擎的車子，晚上再好好說話一起回來，他可以每天晚上跟陸擎一起遛狗，換一些點心，晚上可以睡在亭子裡，他有衣服，有小枕頭，肯定能等到媽媽回來。

沒想到陸擎發現了他，並且來解救他，在他最無助的時候。

顏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隻是覺得，就算‘試用期’沒過也沒關係，他以後願意為陸擎做任何事情。

他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陸擎指指他的左上方：“晚上長時間有人徘徊，會報警。”

“它好高級！”顏惑感歎。

“謝謝你，陸擎。”顏惑專注地看著他，眼神真切摯誠，一句感謝說的像是承諾。

他忽然展顏一笑：“汪！”

“不是小狗的意思哦，這個代表好運和開心。”顏惑細聲細氣地說：“我放學來找你的時候很慌，撞上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腦子壞掉了一樣這樣叫了一聲，後麵我的好運就來啦！”

“你給我吃的，給我地方睡，被趕出來也不怕了。”

陸擎忽然說：“沒有地方給你睡。”

“啊？！”顏惑紅腫的眼睛都睜開了。

陸擎捏住他的雙唇，強行把他嘴巴合上，好整以暇地問：“你要怎麼辦？”

顏惑呆呆地看著他，心下一空，張張嘴，半晌小聲說：“那也沒關係……”

“騙你的。”

陸擎湊近他，眼尾倏然淺淺一彎：“好笨。”

顏惑小臉皺巴巴地控訴：“你嚇我，還笑我！”

顏惑就這樣一身狼狽的被陸擎帶回了家。

阮和璧好像已經等了很久，看陸擎帶著顏惑回來，頗為欣慰地笑了笑，走上前蹲下身，平視顏惑，拉住他的手，和善地說：“顏顏來啦，想吃什麼？等會兒給你做。”

顏惑喏諾道：“謝謝阿姨，我不餓。”

陸擎說：“媽媽，顏惑在我們家住一段時間。”

顏惑緊張地盯著她，她溫柔地抱抱顏惑：“好呀，阿姨很開心，以後就跟陸擎一起上學、放學，好不好？”

顏惑鬆了口氣，親昵道：“謝謝阿姨！”

“看看這小臉乾的，再不處理馬上就要裂了。”阮和璧心疼地皺眉，哄他：“阿姨帶你去洗個熱水澡，敷個臉，待會兒就又是漂漂亮亮的小寶貝了！”

顏惑依賴地去看陸擎，陸擎點點頭，他才跟著阮和璧走了。

阮和璧將他帶到了自己的臥室，她的臥室是暖色調的，和她本人一樣，讓人很放鬆，顏惑拉著她的手，偷偷看她。

浴室很大，很多顏惑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她一邊和顏惑說話一邊開始放水，在水裡放了漂亮的粉紫色泡泡球，沒一會兒泡泡浸滿了浴缸。

她很會聊天，隻是問一些他們在學校的日常，顏惑撿著自己知道的說了一些，緊張的情緒漸漸消失，悄聲說：“我剛轉來，很多都不太懂。”

阮和璧試試水溫，莞爾：“顏顏不怕，時間長了就好了，誰會一開始什麼都懂，對不對？”

“是自己脫衣服，還是阿姨幫你呐？”

顏惑害羞地捂住臉，阮和璧秒懂轉身：“寶貝，進去的時候小心滑哦。”

“嗯。”

過了一會兒，顏惑渾身浸泡在泡泡裡，露出一個小腦袋：“阿姨，我好啦。”

阮和璧回身，想起來什麼，輕輕啊了一聲：“顏顏稍等一下。”

她去旁邊拿了一個白色的小罐子，拖著浴室凳坐在顏惑旁邊，輕輕抬起顏惑的下巴，在他臉上抹東西，涼涼的非常舒服，伴隨著她柔和的語調：“眼睛閉上哦，小孩子的皮膚很嬌嫩，不能傷了，臉都快被吹皴了。阿姨給你抹一點修複的產品，這樣明天皮膚就不會乾也不會疼了。”

顏惑聽話地閉上眼睛，她的聲音就像最催人放鬆的歌聲：“困的話可以睡一會兒。”

“不困。”顏惑遲疑了一下，小聲問：“阿姨，媽媽都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對嗎？”

阮和璧手指在她臉上輕輕停了一下：“當然，因為媽媽都很愛自己的寶寶。”

顏惑絲毫不懷疑媽媽對自己的愛，聞言放心許多，小聲說：“我會一直等媽媽回來的。”

阮和璧輕輕給他做麵部按摩：“顏顏可以一直住在這裡，把陸擎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