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晨光微熹，臥室在厚厚的床簾的遮擋下一片昏暗。

臥室中間的大床上，淺藍色的被子隨著小孩的呼吸起起伏伏，他懷裡抱著個黃色軟枕側躺著，半邊臉頰被壓得有些變形，睡得香甜極了，下一刻卻像做噩夢了一樣，眉頭緊皺掙紮，猛然睜開眼睛，迅速翻身下床。

七點了，他該刷牙洗臉吃飯了，不然今天上午就要餓肚子。

他跑了兩三步，忽然被腳下柔軟的觸感嚇了一跳，扭頭四望，看著完全陌生的房間，有點不知道今夕何夕，置身何地。

他足足在原地愣了有一分鐘，緩緩地籲了口氣，他在陸擎家，在陸擎的房間，他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了。

顏惑本來還擔心自己睡不著，他征求陸擎意見，把自己的小鴨子軟枕帶到床上，抱在懷裡，沒想到下一秒就呼呼入睡。

他昨天度過了人生最為動蕩不安的一天，精神已經疲憊至極，強撐著寫完作業，洗漱，上床睡覺，然後完全就沒了意識。

他還想著晚上一定要睡相好一點，多多努力加分，此時懊惱極了，坐在床邊小大人一樣的長籲短歎，這麼大的床，他應該不會踢到陸擎吧！

嗯？陸擎呢？！

陸擎怎麼起得這麼早？他去哪裡了？我怎麼能睡得像小豬一樣呢？！

顏惑腦子裡電閃雷鳴，迅速清醒。

陸擎臥室裡麵裝備齊全，顏惑按照昨晚的記憶找到自己的牙刷和牙杯，刷牙洗臉，照照鏡子，梳頭整理。

然後出來，換上昨晚馮阿姨給他準備好的放在衣帽間移動衣架上的小襯衫和背帶褲，踩著拖鞋，悄悄將門打開一點，探出去一看，外麵靜悄悄的。

他往前走到樓梯口，看到馮阿姨正在準備各式各樣的早點，阮和壁手裡端著一杯咖啡，沒有看到陸擎。

阮和壁一抬頭就看到了他，放下咖啡，招招手：“顏顏醒啦，快來，吃早飯了。”

“哎！”顏惑高高地應了一聲，走到阮和壁身邊，有些害臊：“我起晚啦。”

阮和壁刮刮他的鼻子：“這才七點，晚什麼？八點才上學呢，小孩子長身體，要多睡一會兒的。”

顏惑嗯嗯點頭：“阿姨，陸擎在哪兒呀？”

“他在花園裡麵跑步練拳呢。”阮和壁站起身：“走，阿姨帶你去看看。”

顏惑有些驚奇，陸擎這麼小就練拳呀？而且早上起這麼早？

“每天都要練嗎？”他問。

阮和壁點頭：“對呀，貴在堅持。”

顏惑和阮和壁到的時候，陸擎基本已經結束了，一手拿著雪白的毛巾擦汗，一手在木人樁上停停動動地比劃，看到他們來就放下了手。

顏惑擔憂的端起他的手，陸擎很白，他的的手卻因為運動變得紅紅的，顏惑很憂心：“痛不痛呐？”

陸擎搖搖頭，帶著顏惑的手，輕輕在木人樁上撞了一下。

顏惑又自己撞了好幾下，放心了，對他說：“嗯，確實不痛。”

陸擎看了顏惑一眼，對阮和壁說：“早上好媽媽，我去洗澡，你們先吃飯。”

顏惑晃晃他的手：“我要等你一起吃。”

陸擎頷首：“嗯。”

早餐準備的很豐盛，紙皮燒麥、小籠包、海苔蔬菜蛋餅、水煮蛋、意麵、肉類和粥類等等，琳琅滿目。

顏惑吃了海苔蔬菜餅，喝了一碗紫薯板栗粥，又在馮阿姨的關心下咽了個水煮蛋。顏語蘭早上上班總是急匆匆的，他習慣了快速吃飯。

他吃完的時候，陸擎正在吃一碗海鮮湯麵，他吃得速度不快不慢，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但是顏惑猜測他不喜歡。

陸擎不高興的時候，左手會微微內扣，弧度並不是很大，這是顏惑觀察他七天無意中發現的秘密。

小白和大白如果鬨得太厲害，惹他不開心，他左手就會微微一動，然後兩隻狗狗這頓飯就會吃得非常費勁；在學校，如果有同學讓他覺得厭煩，他也會這樣，然後不著痕跡地離他們很遠。

他不喜歡吃海鮮麵，顏惑想。

顏惑戳戳陸擎，陸擎咽下口中的麵條，扭頭看他，眼神示意，怎麼了？

“我也想嘗嘗。”顏惑指指他的麵條。

阮和璧失笑：“讓馮阿姨給你下一碗。”

“阿姨，我不吃很多。”顏惑說：“嘗嘗味道，看陸擎吃得好香呀。”

陸擎輕聲說：“這是我吃剩下的。”

顏惑搖搖頭：“我不介意呐！”

於是顏惑吃完了陸擎剩的海鮮麵，還好量不多，不然他肚子就要爆炸了，顏惑打了個飽飽的嗝，陸擎在他吃飯的過程中，不時地看他一眼，顏惑有些得意，他肯定猜不到為什麼！

陸擎又吃了個小肉鬆餅，喝了一杯牛奶，馮阿姨端來水果和堅果，顏惑抱著肚子，可憐巴巴地說：“吃不下了。”

逗得阮和璧和馮阿姨搖頭失笑，陸擎站起來到他身邊，拉開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掌覆到上麵輕輕揉著幫他消化，顏惑愜意地將自己癱在凳子上，感覺自己熱烘烘的。

阮和璧遞過來兩支白色的、紮開的口服液：“好啦，輕輕揉一會兒就行，不然待會兒要吐的，顏顏今天把這個也喝掉。”

陸擎接過，吸完一支，然後接過馮阿姨遞來的水漱口。

顏惑湊過來看：“這個是什麼呀？”

阮和璧說：“分化營養劑，分化期很難受的，顏顏這麼漂亮，很可能是omega，基礎做好就沒有那麼痛啦。”

顏惑驚訝，馬上進入分化期，班裡同學每天都被加長補充很多營養，在學校還會攀比，但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樣好的東西。

陸擎忽然抬手將另一支扔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