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與回報並不成正比。
房間正中的是吉宗的電腦桌,多個主機箱和數十個或大或小的屏幕錯落有致,那是吉宗自己裝的設備。
電線密密麻麻,纏繞在他們之間。
隻要坐在那個凳子上,吉宗就像是坐在自己編織的網上的蜘蛛,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但同時,現在趴在桌子上的吉宗,又像是被困在網裡的獵物,動彈不得,隻能抱緊自己來給自己安全感。
周圍三麵都是書櫃,原本的窗戶被厚厚的窗簾擋住了,就像是一成不變的背景布。
除了靠門的一邊是空出來的,沒有擺放書架,其他的地方都被各種類型的書填滿了。
數量之多,種類之繁雜,讓人不免懷疑,它們的擁有者隻是為了裝飾,而並非為了它們本來的作用——閱讀而擺放它們。
環視一周後,綠川光的視線又移回到吉宗的身上,他還沒有醒過來,而是蜷縮的更深了,像是自己要用手臂把自己絞殺。
一聲歎息,是對自己妥協的無奈……
綠川光跨過了那似蛛絲又似漁網的電線,走到了吉宗身邊,同時也是自己主動跨過了某條界限,伸手把吉宗和光從一團亂麻中撈了出來。
感受到了肢體的接觸,無意識的,吉宗和光伸手環住了綠川光的脖頸,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
絞殺的對象從自己換成了旁人。
水母環住了獵物,輕柔,但卻讓綠川光感覺自己好像被狠狠蜇了一下。
但他不能鬆開吉宗,那樣會讓對方狠狠摔在地上。
於是他隻能忍耐,直到刺痛消失。
他開始默許,並逐漸適應了吉宗這個相當於捏住他命門的舉動。
如果這時候吉宗是清醒的,他會認為綠川光像是兔子。
兔子很擅長忍耐疼痛,即使是骨折這樣的劇痛,他們也隻會默默承受,不會發出一點聲音。
水母和兔子本來是兩個世界的生物,一個離不開水,一個無法在水中呼吸。
把兔子放到水母能自由生存的空間裡,可是會溺死的。
吉宗的頭枕在綠川光頸側,原本他的臉是向著頸窩處的,一呼一吸都散落在綠川光耳畔,像是水母釋放著自己的毒液。
又似乎感受到不舒適,吉宗轉了個頭。
他的頭發有些長,毛毛躁躁的刮過綠川光的耳朵,那不同於氣息的無形,而是有實質感覺的觸感。
這讓綠川光不得不換一個姿勢去抱著吉宗,用空出一隻手扶住他的頭,讓他不要再次轉動頭折磨著自己。
整個人被環繞住的溫度,讓吉宗重新變得安靜下來,就像是他們第一次的擁抱。綠川光卻感受到心頭的些許不適應。
這是相當冒昧的舉動了,他這時候意識到這個動作的親密,超過了上次的擁抱太多。
他隻能加快了腳步,想要快點把吉宗放到床/上,以防他第二天起來落枕。
跨過了線之後,好像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他暫時把心緒不寧歸結在了緊張上,卻沒意識到,自己在環抱著吉宗的時候逐漸平靜的心跳,像是心跳的同頻,那是吉宗對他產生的影響。
“……我怎麼睡著了?”
懵懂之間,吉宗醒了過來,意識還沒清醒過來,他就想要起身繼續去書房辦公。
動作沒有實現,他被一雙手臂環繞住了,無法繼續動彈。
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吉宗就大致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也許是自己困的不小心睡了過去,就被抱回了自己的床/上,至於綠川光為什麼也在這裡,那就不是他有功夫去思考的了。
吉宗的意識朦朧,像是漂浮在被陽光曬的溫暖的海水裡。
於是他隨波逐流,放棄了思考。
“今天已經太晚了,你該睡覺了,明天我可以早點叫你。”
剛因為吉宗的動作而醒過來的綠川光,環抱住了吉宗,聲音還帶著點沒睡醒的沙啞。
貪戀著肢體的接觸,纏繞在懷抱的溫暖,吉宗沒有掙脫開綠川光為他編織的夢。
“……太狡猾了。”這是吉宗最後的呢喃。
原本綠川光是想要把吉宗放下,就回自己的房間去睡覺的,可惜吉宗的手抱得太緊了,很難做到不吵醒他而悄悄溜走。
索性吉宗的床足夠大,兩個人躺著也不擁擠,於是綠川光就在吉宗旁邊躺下,打算將就一個晚上。
他此時有些慶幸自己的這個決定,一則是因為這樣避免了吉宗偷偷又溜去工作。
二則……
現在來看,他比吉宗更像是那個患有皮膚饑/渴症的人。
半夢半醒間,這樣的念頭冒了出來。
吉宗像水母,也像是章魚……
章魚是最好的騙子,他們聰明的不像是無脊椎動物,是最好的偽裝大師。
而水母是很簡單的生物,簡單到連骨骼和心臟都沒有,在海中隨波逐流的漂浮著,什麼也不在乎,僅剩下捕食的本能。
最後死去,消失在水中,什麼痕跡也剩不下,就像是從來沒有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