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荒誕不經的現實遊戲。
遠在歐洲的老人,在答應這場交易的時候,都不由得心生感慨。
總有人在雨夜前來赴約。
寬大的黑色帽簷,剛好能阻止細細密密的雨水擊打在他的臉上。
隨後雨水集聚在一起,彙成了溪流,從帽簷側麵的低垂部滑落,流到了他的肩膀上。最終沒能如同滲入周圍的土壤一樣,滲入那件披在他身上的黑色的大衣裡。
大衣忠實的儘到了它應有的作用,為它的擁有者擋下身邊的風雨。
那人停在了門口,沒帶雨傘而被迫淋雨的困境,也沒能讓他落魄起來。
沒有選擇去對抗自然,他很隨意的融入了這片雨幕,平靜的不像是活物。
老人盯著他的身影,由遠及近,麵色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剛進門的是全部由玻璃構成的走廊,乾淨的一塵不染,被專業的清潔人員刻意保持著絕對的潔淨。
此時沒有絲毫指紋的玻璃上,被他走路間抬起落下的步伐,所濺起的雨水汙染。
即使在不久之後,雨水會被空氣帶走多餘的水分,也難免會在上麵留下明顯的班班點點的痕跡,那是水的殘骸。
馬丁靴的花紋在地麵上刻下了或清晰,或殘缺的紋路,像是玻璃上鐫刻的印章,他不在意會留下這種破綻。
因為在利益的引導下,老人會幫助他處理好剩下的一切。
“好吵啊。”
他隨口開始抱怨。
開口的一刻,原本的與自然的和睦如同鏡麵破裂,原本的圓潤轉變為尖銳,張牙舞爪的開始無差彆的攻擊。
雨在此刻變大了,泄憤一樣砸在玻璃上,紛紛亂亂的,更加嘈雜起來。
“是你的心不靜了。”
老人坐在這個玻璃走廊的儘頭,他所處的房間是一座玻璃打造的溫室。
珍奇植物在園丁的嗬護下,展現著最美麗的樣子,那是被規劃的美麗。
所有的東西都在它應該在的位置上,和諧的同時,也沒有哪個會美的格外突出。
花園的擁有者要求百花齊放,追求的是整體的美麗,於是特彆美的和特彆醜的,都會被人道毀滅。
老人在呆在花園裡時候是最舒適的,像是暫時閉目假寐的雄獅,這裡是他的領地,是他美學的集中體現。
他的控製欲,像是一條橫貫在他身上的脊梁,在經曆了時間的衝刷下,變得沒有那麼奪目,但它並未消失,而是被他利用自己的閱曆掩蓋了起來。
或是潤物無聲,引導彆人去做某些事情,或者利用彆人,比如園丁的手,滿足自己的想法。他已經過了,需要去親手處理事情的階段了。
明明外麵還是風吹雨打,房間裡麵仍然被暖融融的燈光照耀著,溫暖的和外麵隔絕開來。
同時,單向的玻璃,不會讓裡麵的光線被外麵的人捕捉,這裡是隻有在內部的人才能看到的人造仙境。
雨聲從來都是那樣,隻是聽的人的心境變了。
雖然這樣指責著,但老人還是按下了旁邊控製的按鈕,於是聲音被阻隔在了外麵,此刻的玻璃溫室是前所未有的安靜。
玻璃讓雨聲減小了,總有人是足夠貼心,能考慮到客戶可能需求的一切的。
一張唱片被隨手放在了老人麵前的桌子上,它原來被安置在大衣的口袋內,貼近了那人的胸口。
那裡溫暖而乾燥,所以它被保護的很好,沒沾染上一點霧氣。
老人視線沿著他的動作上移,直到,看到了那人掩藏在帽簷下的臉。
……那是吉宗和光。
雨聲從來都是那樣。
隻是吉宗缺少了某種安全感,於是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平日裡常見的雨聲在這個沒有阿爾的世界上也變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