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午後,東方烏雲滾滾,光線堪堪從厚重的雲層下射出,暴雨將至。
“嗯?”賀隱捂著胸口:“死嗎?”
“不夠有說服力。”賀隱望著遠方陰沉沉的天空。
“唔。就是有點痛。”死亡不會影響他。
“不僅會死,會死的很慘。”湛昀嚴肅地盯著他。
“你的心脈有損,氣血凝滯,若不自己儘心修煉,就會越來越疼,到最後每時每刻都巨痛無比,直到你疼死為止。”呂無風為他的徒弟解釋道。
疼死?不不不,這種死法,確實在賀隱的意料之外。
“呃……我要上山。”賀隱瞪大了眼睛。“馬上!”
穿行在雷暴叢生的烏雲邊的時候,賀隱還是懵的。
海麵上激流翻湧,即使在高空中看來,層層的浪湧極具壓迫感,身旁的雷暴雲閃爍著照亮了賀隱身旁一張閉目養神的臉,湛昀和他坐在小白的背上,正往千機山而去。
賀隱緊緊攥緊了他的行李包,心緒如麻。
他的心情現在就和身體情況一樣複雜,十年的視而不見,終將爆發。
死亡與血淚,他視而不見;痛苦與掙紮,他麻木不仁;不公與不平,他隨波逐流。
無力解救母親與朋友,他便渾渾噩噩;無力對抗整個世界,他便偏安於一隅;若這世界已然病入膏肓,憑他,能做點什麼?
為什麼要選擇修行之路?賀隱在問自己,狂風用力地拍在他的臉上,隻有天地才知道,答案未必會在今天出現。
突然,賀隱臉色扭曲,急急地趴在小白背上,一點點地往邊緣挪去。
“嘔!”有一點暈。
“小友,你一定是第一個在靈獸背上對著海吐的人……”呂無風隨時做好挖苦賀隱的準備。
“吐了這有什麼?漁民出海,你說他們會尿在哪裡?”賀隱嘴硬。
湛昀睜開了眼,不讚同的眼神瞥過來看著賀隱。
“完蛋,我那徒弟嘴上不說,心裡肯定嫌棄死你了,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我跟你講,我喂他酸橘子,他小時候也這個表情,他師姐也愛看,經常嚇他,太逗了。”呂無風語氣掩飾不住的開心。
賀隱無語,對著瞥過來的湛昀擦了擦嘴角,故意想再惡心他一下。
沒想到湛昀站起來,伸出了手:“過來。”
賀隱疑惑:“什麼?哦。”
他借力回到了正中間相對平穩的位置。
沒想到湛昀沒有嘲笑他,反而緩緩地渡了一點靈力給他。
頓時覺得不暈了,連口腔酸苦的味道也一滌而淨。
“謝謝。”賀隱默然。
湛昀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天地間,雷暴中,墨海之上,一抹白色載著二人,疾馳在路上。
風暴驟歇,觸目可及便是極淨的藍色,日頭當空,亮得眼睛刺痛,往下望去,水天一色,海麵平靜無波,正前方,數千座山峰拔地而起,滿目皆是綠翠之色。
賀隱此生未曾見過如此亮的藍天。
“這裡便是修仙界?”他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是,就快到了。”湛昀回答道。
看著賀隱東張西望的樣子,湛昀將手往東一指:“師父和師姐走後,我便一直住在那邊,到時你與我同住。”
隻見群峰之中,有一座山變得清晰起來,那便是千機山。
很快,小白降落在一座院落前,院子並不大,背靠一幢氣勢恢宏的藏書樓,墨簷金衣,借勢造在千機山的最高處。院子不經常打理,稱不上破敗,但看得出來,湛昀並沒有將院子當作主要活動場所。
微風從遠處的海麵上吹來,鬱沉的滯氣一呼而散,心情也隨著澈藍的晴空飛揚。這便是與人間完全不同的修仙界。
“到了,下來吧。”湛昀伸手將賀隱叢小白背上拉下來。
小白抖了抖毛,掉下來的毛在陽光的照射下成了金色蒲公英,它親昵地蹭著湛昀的手,翻肚皮求摸。
“小白,謝謝你載我們過來。”賀隱剛想上手摸,卻被小白“哧”了一下。
好像被鄙視了。
小白獸如其名,通體雪白,是一隻罕見的雪獅子。
此時它正一邊翻著肚皮,一邊死死地盯著賀隱的手,防備他摸。
這是在嫌棄賀隱在背上吐呢,賀隱心知肚明。
果真是物似主人形,倆潔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