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同誌啊,你確定不用陳阿姨陪你過去嗎。”火車站前,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身後卻背了一個吉他包。
“爸,真不用,鍛煉!不是說好了我自己鍛煉鍛煉嗎。”小江同誌答,“您也快去公司吧啊,琴給我就行。”
“嘿,你小子彆忘了這吉他誰給你啟的蒙。”男人卸下琴包的肩帶,遞給了他兒子。
“得了您也彆在這杵著和我上演父子彆離的戲碼了,快回去開會吧啊老江!”江斕接過琴包,揮揮手就要趕江英傑走。
“走走走走走我這就走!”江英傑話音剛落,轉頭就走,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寶貝兒子留。
江斕深深歎了口氣,朝取票口走去。
單獨坐火車,人生體驗刷新。
梧城距柳市並不遠,沒有對應的航班,江斕本可以選擇讓司機小張開車送他,甚至讓他爸親自送他也不無可能,但是最終他還是覺得刷新人生體驗比較酷。
江斕默默打開手機備忘錄,勾掉了一個數字一。
不久前他和江英傑說,他要出去鍛煉一下自我,刷新一百項人生新體驗後他就回柳市,然後考慮考慮讀金融係大學擺脫紈絝這個標簽。
江英傑當時笑著打開了手機地圖,隨便找了個不遠的城市,然後告訴他寶貝廢物且中二的兒子:“一百項人生新體驗可以試試完成,其他的我倒不強求你,你媽媽生前一直說,人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江斕握著的手機忽地一震,把他拉回了現實。
老江:那邊的屋子,初始密碼是四個零,你記得改了順便錄個指紋
1:1。
老江回的很快,一句你不會打字嗎加一個死亡微笑。
江斕掃了一眼消息內容,轉了一圈手機然後把它揣進了兜裡。
季黯轉了一圈手裡的打火機,順手揣進了校服外套上很淺的口袋裡。
“彆鬨事。”他拉上外套拉鏈,手微不可見的顫了下,“在學校。”
對麵的男人叼著未被點燃的煙,雙手插兜看著他,然後往季黯那邊靠了步。
他啐了一口口水,把煙扔在了地上,順勢湊到季黯耳邊:“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明白了,一次這個數。”男人舉起五根手指,“很不錯了,你劉姐當時……”
話音未落,男人被季黯一腳踹開。
“你小子特麼狠啊。”男人撩起袖子,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刺青過於紮眼。
季黯知道他不敢拿他怎麼樣。
他闔了闔眼,站在原地沒動。
“喲,挺白淨啊,就瘦了點。”那是那男人第一次見到他,“和老子/睡/一/場?哥帶你玩點刺激的。”
直到男人一拳落到他的嘴角,季黯才回過神。
“打完滾。”他說。
“你叫什麼來著?季安是吧。”男人收回手,玩味的看著麵前神情冷淡的少年,“真有意思。”
“有你大爺?你他媽一個嫖/的還玩S/M呢?彆他媽讓我在你嘴裡聽到劉清季安這四個字。”季黯許是忍耐到了極限,毫無章法的一陣拳打腳踢,男人最終隻得蜷在地上捂著流血的鼻子。
最終季黯又被記了個過,他不懂為什麼,但是他已經習慣了。
被教育完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季黯摸出口袋裡那個幸存的打火機,一下兩下的按著,打火機微弱的火苗散發出遠不算光明的亮光。
他盯著那點火苗,站在路中間就停下了腳步,直到那簇火苗都懨懨的咽了氣。
季黯突然覺得有點冷,他把在校長辦公室拉開的校服拉鏈又拉了上去。
然後他走進了一家便利店,應該叫做小賣部。因為這隻是家亂七八糟的雜貨店,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且食品衛生有保障的連鎖店。
季黯一眼就看到了門口棒棒糖桶裡放的打火機,然後伸手摸了一個。在剛想讓老板拿包煙的時候他又猶豫了,因為劉清不讓他抽煙,雖然她自己天天吞雲吐霧。
於是他抽了一根棒棒糖桶上方插著的棒棒糖。
“三塊。”老板娘看了眼季黯手上的東西。
季黯從褲兜裡摸出來三個硬幣,一言不發的走出了這家亂七八糟。
他嘗試用一種常規的方法撕開棒棒糖的糖紙,不過這層塑料皮實在過於□□,最終他選擇了一種用打火機燒個洞然後把糖紙剝掉的非人類方式。
“神經病吧。”他自言自語。
終於棒棒糖成功掙脫了那層塑料糖紙的束縛,季黯了無生趣的把它扔進嘴裡,腳步在一家小店門口停下。
“給口吃的。”他推開門喊到。
趙新坐在門口沙發上玩手機呢,被他一嗓子吼的嚇一跳。
“滾,我們店沒什麼愛心,不接待乞丐。”他嘴上說著,腳步卻很積極地往後廚走去。
“這沙發不錯啊,專門給我安排的?”季黯說。
“對,VIP客戶請你掃一下沙發正對麵那牆上貼著的收款碼。”趙新說。
季黯掃了一下,準備付款時瞄到了下麵那串餘額,停下了動作,掏出兩枚硬幣扔到了趙新手機上。
不一會兒趙新就端著一碗小餛飩從後廚走出來,他很自然的放下小餛飩,在拿起手機前順手把那兩個硬幣扔到了收零錢的簍子裡。
季黯吹了吹小餛飩,餘光瞟著趙新,很難得的沒犯句賤。
“我又喜提七天假期啊。”
趙新抬頭,有些錯愕:“你怎麼了???”
季黯答:“你彆管了。”
“是不是兄……好我知道了。”趙新話頭生生咽了下去。
然後他手機響了。
“是劉清就彆接。”季黯站起身。
“哎,劉姐,季黯在我這呢。”趙新同時開口。
“他在你這?讓他滾回來。”電話那頭女人說話直爽,絲毫不客氣。
“劉姐,這小子就是犟,等他吃完我給他遣送到你那啊。”趙新在季黯如槍似箭的目光下與劉清對話,“還有他錢絕對不夠了,就是臉皮薄不問你要,這都餓的來我這吃霸王餐了。”
“說的好像我不給他吃的一樣,媽的豬肉蹭蹭漲我還上市場和大媽砍價砍來一斤呢他倒是回來吃啊。”劉清嗓門大,趙新沒開免提的情況下季黯都聽的一清二楚。
同時放在桌上手機的一記震動他也聽的一清二楚。
一千塊,劉清打的。
“一千塊?”江斕下了火車,坐在前往住所的出租車上和周鶴打電話。“你們三個人吃海底撈吃掉一千塊?你們是豬嗎。”
周鶴回答了句什麼他沒聽清,因為他放下了手機正在和司機師傅商討哪有便利店,他下去買個自熱火鍋。
“我前麵放你下去吧,那有個小賣部。”師傅說。
“好,麻煩了。”出於禮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又把手機貼到了耳朵上。
不料師傅又開了口:“來這兒也不可能是旅遊的,看你年紀也不大,來梧城乾什麼啊小夥子。”
江斕默默點了掛斷鍵,然後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