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燈節,王上設宴與大臣共飲,在場的賓客可帶家眷陪同。
宮內的人們一邊欣賞著舞樂,一邊舉杯歡慶,暢言無阻;宮外的百姓靜心裝扮,道上滿是攤販和花活的表演者,各式各樣的花燈掛滿街頭,路上人手一個提燈,洋溢著無比喜樂的笑。此番國泰民安之景,婉如盛世。
宴會之上,長公主挨著太後一桌,眼前的熱鬨在她內心蕩不起一絲波瀾。
有人上前敬酒寒暄,她便皮笑肉不笑地應付著,人一走她就鬆下來,手指輕揉著眉心。
太後輕聲安慰, “彆急,已經叫人去找了,曜兒不會有事的。”
安鶴: “我倒是不擔心他。”
她看了眼坐在對麵同樣強顏歡笑的梅妃。
安鶴: “要是那兩個孩子有什麼不妥的,我沒法交代。”
三個孩子一早就沒了身影,以母親需要幫忙的借口,故意支走了陪同的侍從。等一切準備好,她們要去赴宴時才發現孩子不見了。
宴會沒法推脫,如此節日裡也不能將這孩子跑不見的事情四處張揚,隻能假裝無事,讓士兵幫忙找著。
長公主越想越煩,直接乾了一杯茶,放下杯子的那一刻恨不得把它捏碎。
這時,一位侍女急匆匆地從屏風後走來,她靠近長公主的耳邊瞧瞧地說。越聽她的臉色就越難看。
她講完後又走向太後,做了同樣的舉動。
梅妃見狀就要站起來,結果被另一名快步趕來的侍女打斷了,她也在梅妃的耳邊輕聲細語。
王上不動聲色的喊了梅妃一聲,然後轉頭看向長公主。
王上: “阿姐有孕在身,我見她狀態不佳,定是感到不適。所以請你同她一起去內殿稍作休息,那裡安靜些,若是不便再出席後麵的事,讓下人說一聲就好。”
安鶴: “王上,我沒事的。”
王上: “你有事的,彆瞞著我了。那幾個天天黏在一起,隻要有阿曜在我耳根子就不會清淨,早就發現不對了。”
安鶴站起身,麵對著王上舉起杯子, “我以茶代酒,敬王上。”
王上單手舉杯, “你還跟我客氣,去吧。”
臨走前,太後囑咐了安鶴一句,讓她幫忙看著玖玥。
安鶴點頭答應後就在梅妃的陪同下離開了。
幾個時辰之前,三個孩子泛舟於湖中,意外的見到了神使大人。
房外,瑤禾輕輕地敲擊著門。
神使心一驚,慌忙站起身,往屋裡看去。
她這一舉動,打亂了他們的思緒,三個人逐漸回過神來。
瑤禾: “神使大人,該去觀星台瞻望了。”
趁著對方說話的空隙,神使大人躡手躡腳地走入房內,靠近門邊。
神使: “知道了,我還在看書,需要安靜,你過半個時辰後再來!”
她雙手握著書籍,因為害怕瑤禾會進來,等走出長廊外要是看見那幾人就糟糕了,所以她不自覺的緊張用力。
書都快被揪爛了。
那頭沉默了一會,好幾個平緩的呼吸聲後才有回複。
瑤禾: “是,大人。”
聽見對方離開的腳步聲,她又趴回護欄處。
神使大人不敢說任何一句話,隻是揮著手,示意他們離開。
許曜有些不舍,總想著再待一會,再看一眼。他自認為這想法是愚蠢且自私的,因為他不是獨自一人前來,他還帶著朋友。
父母教導過他,一意孤行的行為總是會將自己和友人帶入險境,難以脫身。
他瞧見子儒和玖玥焦急不安的深色,於心不忍,雙手拍打著自己的雙臉讓自己保持清醒。
許曜拿起船槳,他不敢用力過猛,同時也控製著速度。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會讓士兵察覺到這帶有快速逃離意味的水流聲,不緊不慢才是最好的,就當是無事發生。
船離湖中閣樓越來越遠,他們眼看著就要再次進入樹林。
許曜回頭看了一眼,她已經不見了身影。
她走了?還是她還在的,隻是太遠看不清?許曜一邊劃動著船槳,手裡的動作沒有停著,腦子在不斷打轉。
一路上,子儒和玖玥都在講剛才有多麼的危險,他們又是多麼的幸運能逃過一劫。
這些交談,許曜一句也沒聽進去
倆人已經察覺出了許曜的不對勁,一直在問他出了什麼事?
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船靠岸了,子儒先是下船,然後俯身讓玖玥搭著自己的前臂上來。
許曜在船上一動不動。
子儒: “阿曜,你不上來嗎?”
沒有回應,他麵紅耳赤並且汗流浹背。
玖玥越看越不對勁,回想起剛才那一路,他這驚魂不定的樣子像是見到神使後才有的。
於是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你是被嚇到了嗎?”
子儒: “士兵嗎?”
玖玥搖頭: “是閣樓上的那個…。”
她還沒說完,許曜就猛地從船上站起,打斷了接下來的話語。
固定木船的繩子還沒有固定在樹上,他突然這麼一下,波動太大,很難控製平衡。
撲通一聲,玖玥話還沒說幾秒,許曜就一頭栽倒在水裡。
在下水的那一瞬間,他隻念著閣樓外的那個人,沉入其中,沒有意識到自己身處困境。
冰冷地水拂去他湧上臉的燥熱,緊繃的神經得以放鬆,他感覺到了自然的聲響和岸上好友的呼喊。
他往上遊去,從水裡探出頭來。
岸上,子儒脫去外衣,綁在木棍上,在空中拋了幾圈後向許曜掉落的地方拋去。
木頭向下,許曜向上,他們撞在了一起。
子儒和玖玥發出驚慌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當頭一棒讓許曜徹底清醒,要不是子儒的力氣不大,這木棍定能把他砸暈。
他若無其事,淡定自若地遊上岸。
子儒上前從頭到腳把他摸了一遍,然後仔細檢查了頭部。
他一邊動手,一邊念叨著。
子儒: “你沒事吧?對不起,雖然你說會遊泳,但太久沒反應我害怕。”
許曜: “沒關係,我也是沒反應過來。哎呀,我一點事都沒有,真的。”
話音剛落,就有一條血從他發縫穿過,流到了額頭。
子儒看著這血眼前一黑,瞬間倒地,許曜和玖玥都還沒來得及扶住他。
他第一次這樣,倆人都嚇懵了。
許曜: “不是,我還沒暈呢?”
回去的路上,玖玥跑在前麵喊人幫忙,許曜力氣大,背著子儒在快步走。
最後被路過巡視的士兵發現,才換由他將子儒先抱回梅妃宮中。
因為許曜頭上的血沒停過,所以被士兵帶了回了太後宮中。
他們如此狼狽地回來,侍從們忙上忙下了許久,宮中一下就傳開了他們的事。宴會上的長公主自然也就知道了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