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陽腦子裡一下子閃過這些問題,他來不及多加思考,就聽到向明月痛苦的嗚咽聲,他好看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手捂住胸口像是難受得要吐。柳元陽抓過一個垃圾桶放在他腳下,向明月吐了個昏天黑地,他在向明月旁邊坐下,拍打他的肩膀。
“還好嗎?為什麼不等我來就先喝酒。”柳元陽問。
向明月終於吐完了,他扯出一個笑容,閉著眼睛向後倒,“還好,還沒死。如果你真的心疼我,為什麼不讓我回家?”
柳元陽啞語,過一會兒,他才說:“在你心裡,你又真的把那裡當成家了嗎?”
“當然。”向明月說。
他們長久地沉默下來,台球廳裡人不算多,但是依然熱鬨喧嘩。柳元陽扶著他的胳膊,作勢要拉他起來,“我有點後悔今天的決定,現在我就帶你回去。”
向明月沒有反抗,或是他沒有力氣反抗了,他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柳元陽身上。柳元陽艱難地拖著他往前走。向明月熾熱粗重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脖子裡,傳來濃鬱熏鼻的酒味。好不容易他把向明月帶到車上,柳元陽來到駕駛座,係好安全帶,發動引擎。
路上,向明月落下車窗,夜間的風帶了點涼意,嬉鬨著衝進車裡,撲了向明月一臉,使他幾秒內都喘不上氣,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緩和過來,看著外麵倒退的影影綽綽,聲音平穩地說:“柳元陽,你會恨我嗎?我的所作所為給你的影響是惡劣的,但你卻從來沒有跟我爭吵過,是你太超然世外了還是你壓根就不重視我。如果有一天,你再不能維持表麵的客觀冷靜,有一瞬間感到激怒,想要跳起來殺死我,那我覺得太正常了。哪怕是一瞬間的失控。”
“你是想用這種作死的方式,來證明你在我這裡的重要性嗎?那我認為太沒必要了。”柳元陽目視前方,他幾乎開車到最快速度。
“嗬。”向明月嗤笑,他關上窗戶,看著柳元陽的後腦勺,說“柳元陽,我是個混蛋,你沒有早點認清,這是你的錯誤。但你也一樣,是個沒有人情味的混蛋。”
“兩個混蛋湊在一起搭夥過日子,正好就不要出去禍害好人了。”柳元陽笑。
向明月驚愕,閉嘴不再說話。他合上眼瞼,假裝休息,但很快就有沉沉困意湧上來。
久久沒有再聽見動靜,柳元陽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他,發現他睡熟了。向明月熟睡的模樣收斂了戾氣,像嬰兒似的安詳寧靜。
柳元陽呼了一口氣,剛才見到向明月的那一刻閃現的幾個問題這時重新浮現。
他試圖冷靜分析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們發展到這種地步的,卻無論如何也整理不出一條清晰的線。
他握著方向盤蒼白的手,青筋凸出,在微微顫抖。他還是遠做不到表麵的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