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姚想了想:“不算特意吧。”
她已經將所有的碗洗乾淨,按照楊黎虹擺放的習慣放進櫃子裡。
“大概是我十二歲那年,怡安小區對麵開了一家餐館。那段時間我媽……”
她頓了頓,沒辦法把方萍因為會所倒閉,接不到客人沒有收入這句話說得太明白。
“失業了很久,除了一點救濟補貼,就沒有收入了。”她隱晦說道:“為了能讓我和我媽活下去,我看見餐館貼了一張洗碗工的招聘公告,就去求那家老板了。”
“因為年紀小,老板不敢用童工,不過老板是個好人,聽我說明了我家的情況後,心一軟還是用了我。”蘇姚哈哈笑了兩聲,看上去似在訴說彆人的故事:“差不多有三年時間吧,我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放學後就躲在他家後廚洗碗。有時候運氣好,碗少一點,洗兩個小時左右,碗多的話能洗三四個小時。”
她最後說:“我靠著洗碗的收入,在那段時間養活了我和我媽,也跟餐館老板學會了做菜。”
這一段經曆,在她說來已是多年前的往事,用以輕鬆談資,但在林衍川聽來,他很難想象,十二歲年紀的他,還在被兩位教授接送上學的時候,有人已經開始為了生計費儘心思去做童工。
每個人都有童年,然而人與人之間的童年可能天差地彆。
欒城的項目前期籌備階段即將告一段落,林衍川說過幾日便會上門去找方萍。蘇姚不著急,她知道有些事沒法著急。
清明那天,蘇姚第一次沒有去墓園祭拜蘇偉,怕汪十安守株待兔,或者遇上方萍也去祭拜。
即便方萍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過了。
蘇偉離世的頭十年,蘇姚一直覺得方萍並沒有從失去丈夫的傷痛中走出來,直到汪十安出現後,蘇姚時常在想,也許蘇偉對於方萍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清明後天氣開始穩定,雨季已去,小區裡開了許多三色堇,蘇姚時常拿著相機到小區院裡拍攝。
然後她意外在花叢中發現了一隻白色的奶貓,海藍色的眼珠很美麗,但身上帶著一些血跡,似被周圍的流浪狗咬傷了。
花縫中,小貓咪也發現了蘇姚,忽閃著兩隻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蘇姚心頭不忍,一時間聯想到了自己,可是她剛抬手想向貓咪釋放善意時,小貓咪便出現了應激反應,咻一下不知躥去哪裡了。
蘇姚遺憾地看著它消失的方向,想起它身上斑駁的傷口,心裡實在放不下。
晚上特意煮了點牛奶到院子裡,蘇姚沿著路徑,一邊圍著臣晟苑遊走一邊呼喚著貓咪。不知不覺走到臣晟苑後院,才發現這裡是一片荒蕪的工地,黑漆漆的了無人煙。
她朝著周圍喵了幾聲,沒有聽到動靜,想來奶貓咪應該也不會呆在這種地方。
剛準備轉身回去,手機響了。
是林衍川打來的電話——
“蘇大廚。”林衍川疲憊的聲音在那頭響起:“今天罷工了?”
蘇姚啊了一聲,看了眼時間才八點過:“你今天回來得這麼早?我還沒做飯。”
林衍川又問:“你在哪兒呢?”
“我在後院。”蘇姚如實說:“不過馬上回去了。”
林衍川疑惑道:“後院是二期房,還在建設中,你這麼晚去那兒做什麼?”
蘇姚剛想說明,忽聽身後傳來一道貓叫聲。她趕緊回頭望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一會兒我回去跟你解釋,先掛了啊。”
掛了電話,蘇姚盯著尚未建成的工地,仔細聽著裡麵的動靜,卻再也沒聽見貓叫聲了。
她想進去找找,又覺得裡麵不太安全,於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將牛奶放在地上,準備回去給林衍川做飯。
剛轉身走了兩步,就聽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遲疑著回頭,眯眼看清了昏暗中的人影,心頭一驚,頓時嚇得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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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衍川今天之所以下班早,是因為他接下來的工作需要等秦宇那邊先出數據,剛好中午沒吃午餐,肚子也餓了,索性拎著電腦回了臣晟苑。
沒想到,難得早回,家裡卻沒人。
餐桌上也空空如也。
他等了一會兒,沒見蘇姚回來,便打電話過去,還沒說上幾句,她莫名其妙地又匆匆掛了電話。
林衍川懶散地坐在客廳沙發,連續的加班令他一放鬆就容易犯困,他剛閉上眼,尚未入睡,又忍不住睜眼看向大門——
多久了?
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