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槐放下日記本,合上,心裡怪怪的。
他想起童年時期流行的一種整蠱糖果,有酸甜苦辣鹹,共五種口味。
現在,他像是突然間被人塞了一把糖,酸辣苦鹹俱全。
曾幾何時,有這樣一群小毛孩,他們熱衷於偷看同學的日記,又有人連日記都要苦心編造。
日記是秘密的。他意外窺見了某人的秘密,卻無法為此感到一丁點的竊喜。
寫日記的女孩說不定早已逝世,又或者依舊被病痛折磨。儘管與她素不相識,偷看日記的人仍想用日記中的隻言片語,去拚湊她短暫的一生,去勾勒她生命的軌跡。
楊槐抬頭,看見圖書館天花板一角的蜘蛛,沉默地織著它的網。
他低頭,看見燃起的火星,日記本在燃燒,連同手握日記本的他自己,和那時的火一樣,沒有溫度,感覺不到沒有疼痛,讓人很難不以為隻是個特效……
楊槐聽見火焰燃燒的聲音,他好像被烤得冒煙了,還有聽見一個人震耳欲聾的叫喊聲,是蔡詢,一個箭步衝上來,想要把他拉開。
蔡詢說:“你腦子進水了嗎?還抱著那玩意不撒手?進火葬場的錢也正好省了!”
蔡詢衝到楊槐身前,被抬腿一腳踹開。聽完蔡詢的話,有人不但舍不得撒手,還將日記本夾在了胳膊肘底下,摟得更緊了。
日記本,除了蒙上的灰塵多了點,保存得相當完好,指不定是誰留下的線索。它像誰人拋下的一塊石子,在尋覓答案的湖畔,激起千重浪。楊槐平靜地看了熱心市民蔡某一眼,裝神弄鬼般留下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隻有他肯定死不了。
另一邊,聽到這話,疑點重重的蔡某也結束了他古道熱腸的客套,虛情假意的同學友情,就這樣到此為止了。
火焰還在燃燒。
楊槐看著自己的身體,看著它一點一點地消失,他一點點地消失。
蔡詢,和那座西式古典的圖書館,也隨之消失了。
他又看見了一扇歪斜扭曲的門,斜躺在一片黑不見底的水裡。
水裡倒映著一個人影,正是楊槐本人。
楊槐走向那扇門。他踏在水麵上,一路走去,水波一圈圈在鞋底蕩開。
他還沒走到門口,一個女孩從門後蹦了進來,一張圓圓的小臉,梳著兩條麻花辮,戴著一副圓框眼鏡,赫然是一個熟人。
她是魔女。
她又出現了。
似乎是在責怪楊槐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魔女的臉上顯表露出幾分怒色,可沒過多久,等楊槐走近她,這幾分怒色就消褪得差不多了。
有人不經意地想到:看來了不起的魔女大人,有良好的表情管理呢。
事實並沒有那麼簡單。
魔女恢複了她原有的刻薄,說:“那個人呢?和你一起來的悶騷男?他怎麼沒和你來這裡?”
“他認為我應該一人做事一人當,在外麵涼快呢,也不知道他找到點零星的蛛絲馬跡沒有。”罪魁禍首楊槐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