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程抬起頭,目光掃過麵前這個盯著杯子看都含情脈脈的小酒保,總覺得在哪見過他,但他這會兒心裡堵得慌,懶得回憶,同時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會是失戀吧。最近是失戀的季節嗎?昨天,有一個穿得像練太極的的人來我這兒,喝醉之後,非拉著我聊他愛而不得的未婚妻,足足聊了五個多小時。”
小酒保將擦得鋥亮的杯子往後麵架子上輕輕一擱,轉身拿酒。
蘇程伏在桌子上,如同被抽乾了靈魂,聲音也變得氣若遊絲:“......最近發生的怪事太多,一兩句話沒法總結。”
“無非是一個情字唄。”
小酒保邊嘟囔邊搖頭晃腦,聲音拐了好幾個彎。
蘇程不答話,隻歎出一口氣。
下一刻,小酒保兩隻耳朵忽然動了動,他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正在極速接近他背後,他眼底亮起金光的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了一個響指,將一切詭異靜止在他的身後。
接著,他用跳圓舞曲般的腳步優雅轉頭,身子晃了一大圈,以勝券在握的招牌笑容目視著剛鑽進酒吧大門內的怨靈。
被他控住的龐然大物渾身漆黑,身上拖著長長的漆黑鎖鏈,那些鎖鏈每一節都重達千斤,若是掛在人身上,足矣壓斷骨頭。
“想從本座這裡帶走蘇程?癡心妄想!”
小酒保飛快結印,手心凝聚出一道刺眼白光,下一刻以勢不可擋之力飛向那突然造訪的怨靈,不過瞬息之間,怨靈便在不知不覺中炸開,碎成滿地灰燼。
“就算是你們老大親自來,也沒那個份兒。”
小酒保,也就是隱姓埋名的時間之神陳最,閒庭信步地從吧台後麵繞出來,站在蘇程身後,垂下眼,緊緊盯著著他毫無察覺的背影。
在絕對靜止的時間中,他再也不掩飾自己眼底燦若旭日的光輝,隻有這時候的陳最,才是最真實的他。
“我的酒吧,從沒進過奇怪的東西。”陳最目光掃過蘇程後腦勺的頭發,沒忍住伸手狠狠揉了一把:“你最近肯定見過奇怪的人,它們呐,就聞著味兒來找你了。”
陳最轉而看向自己另一隻手的手心,在掌心凝聚出一股月白色的微光,那光芒十分柔和,一覆手,便淺淺雲紗般覆蓋在蘇程身體表麵之上,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好啦,現在再也沒人能隨便找到你了。”
五分鐘之後,蘇程睡眼惺忪地從桌子上爬起來。
因為實在太累,他直接趴著睡了一小覺,醒來後神清氣爽,就是感覺後脊背有些發涼,陰森森的,撞見鬼一樣。
陳最把酒往桌前推上一推:“可能是空調製熱效果不好,我改天找人來修。”
蘇程灌了一大口酒,休息過後,他終於有力氣說話了:“我一直被最親近的人瞞著,瞞了很多事情。”
陳最眨眨眼,表情微妙:“是嗎?”
“這已經不單單是感情方麵的事了,甚至關於我的人生,關於我所擁有的一切!”
蘇程說完,又灌下去一大口酒。
陳最撓撓鼻尖,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
“他騙我,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還債、做我秘書,還有其他的什麼東西,他聯合著所有人在騙我,甚至還假死給我看!”
聽到第三句話之後,陳最緊緊懸著的心終於安穩落地。
原來不是在講我啊,哈哈。
“騙人啊,是挺嚴重的罪過哈。那他為什麼要瞞著你呢?”
這一問,正好戳中蘇程的心坎。
“我......我就是想不通這一點。”
陳最又拿起那隻玻璃杯來反複擦拭,明明那杯子上麵沒有一點灰塵:“說句公道話,任何事情隻看表麵,是不會看明白的,你得再仔細想想。”
蘇程抬眼,看向他。
“仔細想想。”
“沒錯。”
我該如何想?
小封就是風遣鶴,賀千楓也是風遣鶴,他仨從頭到尾就是同一個人,給天庭還債這事或許隻是個局,引我進來,到底為了什麼?他又為什麼非要營造出自己已死的假象?
還有我全家的性命,這些年受過的苦難......以及那七年的婚姻。
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擺在我麵前,我還能怎麼想?
“......我知道了。”
蘇程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他推開大門,獨自踏入淒涼的寒風之中。
陳最仍站在吧台後麵,像往日那樣使勁兒擦拭著玻璃杯。
這下換他愁眉苦臉了:“哎呀,這倒黴孩子到底聽沒聽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