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找不到工作，他就沒有錢付房租，沒錢吃飯，然後就不能留在人類社會，滾回老家吃土。

和人類的吃土不一樣，他的吃土就是字麵意義上的——吃山裡新鮮的土壤。

鶴行雲賴以生存的是人氣。隻要留在人類聚集的地方就可以獲得人氣，如果沒有人氣，隻能汲取稍次一等的地氣代替。

而地氣最濃厚的地方，就是土壤。

鶴行雲一想土的味道就覺得頭皮發麻，如果他從未吃過人類的食物，或許真能吃土一輩子；但見識了人類處理食物的高深魔力，他就是死也不碰土！

幾分鐘後，熱騰騰的麵條端上桌前，鶴行雲一看，驚訝地發現麵的分量好像格外多出一些。

“我就你這麼一個常客，”老板看出他的疑惑，道：“多給你一些，怕你下次不來了。”

老板的手藝如果放在一般人類那裡，就是不敢恭維；但對於鶴行雲這樣年齡雖大但涉世不深的老妖，就是人間美味。

“謝謝，”鶴行雲掀起麵條，笑道：“底下居然還加了個蛋。”

據說無事獻殷勤，必然有妖。

不過他一個大齡單身無房無車的妖，有哪裡值得惦記呢？

老板目光閃爍，朝他笑了笑：“正好廚房還剩一個，就送你。看你好像不太高興，不知道我一點心意能不能讓你開心一些。”

“太能了，”鶴行雲爽朗一笑，“老板，你就是最好的廚師！”

他用剛學到的手勢給麵條比了個心，據說是人類表示喜愛的一種流行趨勢。

隻是，鶴行雲翻出蛋，咬下第一口後，發現自己高興早了。

嘶——

他對藥物比較敏感，一股彆妖問不出來但在他這裡格外刺激的味道直衝天靈蓋。

……誰家好人往吃的裡麵放藥啊！還是隻要一丁點就能藥倒成年妖的珍稀藥！

老板的聲音突然傳來。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鶴行雲跌跌撞撞起身，藥力來得很猛，但他體質特殊，不到三分鐘就能徹底排解。

“沒、不。”鶴行雲本想趕快離開，但心念一轉，張口道：“我感覺有點不舒服，頭暈。”

他得弄清楚他哪兒被盯上了，說不定也是簡曆上可以寫的一筆呢？

有人給他介紹過經驗，要把自己的一切優勢塞滿簡曆。

鶴行雲之前拚拚湊湊好幾條性格開朗活潑熱情，結果應聘的說他養條狗也能做到。

鶴行雲觀察著老板的臉色，看到他焦灼的神色，心知時機已到，起身的時候故意一個踉蹌假裝摔倒。

老板及時過來扶住鶴行雲，關懷的語氣下藏著壓抑的激動：“你還好吧？”

鶴行雲撐著頭，腳步虛浮，好似真的要暈倒一般：“可能是太累了。”

他靠得近，聽到人類過快的心跳，原本打算直接暈倒的他玩心大起，閉上眼睛，反手利落地扣住老板的手腕。

鶴行雲沒控製好力道，哢嚓一聲，老板痛得倒吸一口涼氣。轉臉一看，鶴行雲神色迷離，不像清醒的樣子。

鶴行雲立馬裝作出現幻覺：“哎喲喲我的工資，你怎麼飛了！”

老板長舒出一口氣，看來不像裝的，藥物的效力很強，是他太緊張多心了。

眼見鶴行雲漸漸軟倒，老板將人背起進到裡屋，把人放到自己房間內，迅速用手銬拷在床頭、膠布封住嘴。

緊接著，他撥通了電話。

對麵一接通，老板便迫不及待開了口：“你們要的貨，我又弄了一件新的！”

“驗過沒有？確認是安全產品嗎？”

“確認，”老板語氣篤定，“妖氣很弱，無父無母，模樣很好的，骨齡二十三，沒上過學沒接受社會化訓練。我觀察他半個月，也沒什麼朋友聯係，現在一隻妖獨居。就算是憑空消失，也不會有誰在意。”

鶴行雲閉著眼睛，默默將兩邊的對話聽入耳朵裡。

什麼嘛，根本算不上有力競爭條件。

不過倒解決了他一個疑問：難怪老板總是問這問那，在他背對的時候偷看他很久。

無聊，總之是到離開的時候了。

可就當鶴行雲正要掰開手銬之時，又聽到對麵傳來的一句話。

“那好，我今天去收貨，收拾好之後讓他‘上崗’吧。”

老板回頭，他隱約聽到一點聲響，但鶴行雲和原來一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等到老板又再次轉過身，鶴行雲睜開一隻眼。

上崗。

找工作找到望眼欲穿的鶴行雲大腦飛速轉動。

上什麼崗？什麼上崗？崗什麼上？

好吧肯定不是什麼正經工作，但真的很好奇——他的條件能找到什麼工作，啊！

鶴行雲立刻躺得平平的，放到老板眼裡，他現在就是一個完美、讓人安心無比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