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夾雪，濕滑的路麵映著路燈，破碎又美麗。司機放慢的車速，小心避讓著兩邊插隊的車輛，這樣的天氣磕磕碰碰很多，還沒到目的地，周然就已經看見至少三起追尾了，道路愈發擁堵起來，離小區還有四五百米的位置，車流就動彈不得了。周然見雨越下越大，車流卻不見半點挪動，索性下了車步行最後的幾百米。

他將羽絨服的帽子使勁朝前拉扯，遮住攜著冰雨吹進脖頸的寒風，小跑著穿過自行車道朝步行到衝去。“啊！”腳下一滑，幾乎是騰空而起，周然重重地摔在了馬路牙兒上，一旁有人上前將他扶起攙到樹下，周然左半邊身子疼得厲害，齜牙咧嘴半天緩不過來。好心人提議送他去醫院，周然本想拒絕，這麼冷的天，可彆耽誤彆人的時間，轉念又想，這麼冷的天，在K城，自己無親無故的，也隻能麻煩好心人了。

到了醫院急診明亮的大廳，周然才發現自己這一跤摔得有夠狼狽，白色的羽絨服沾滿斑駁的汙漬，吸了水之後癟得沒有形狀了，好在內襯沒有濕透，裡邊兒還算暖和，褲子就更慘烈了，裡裡外外濕噠噠地貼在腿上，又冷又緊繃。

小心活動了一下腿腳，再抬一抬胳膊，周然發現自己最痛的地方隻剩下左前臂了，他跟好心人道了謝，讓他快些回家。等了沒多久就到號了，拍完片一看，左側橈骨骨折，萬幸沒有錯位，打上石膏取上藥就可以離開了。

周然的羽絨服脫不下來，用剪刀沿著袖口剪開，濕噠噠的鴨絨掉在地上，看著又無奈又可惜。他披著破爛的羽絨服去藥房拿藥，值班的藥師正好是大學社團的前輩，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便讓他在大廳等著，去值班室取外套來給他換上。

周然坐在大廳靠近暖氣的位置，將左腿朝向出風口，上半身傾向右側空位，彆扭地維持著這個姿勢。突然，從外麵衝進來一行人，兩男一女，女的哭哭啼啼，麵色難看，被其中一男人攙扶著肩膀快速朝周然這邊走來，另一男人直徑向掛號處跑去。男人扶著女人坐到了周然的右邊，他拍著她的背，小聲說著安慰的話，焦急地扭頭看向掛號處擁擠的窗口。周然坐正了身子，與兩人拉開距離，他猛然發現，這人竟是飛機上的鄰座旅客，今天他穿著西裝革履，外頭套著長款的風衣，發型打理得精神，沒有那日的隨意，露出眉眼，焦急但也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