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裡,宋雨熙約了年夏去逛街買過年的新衣服。當導購從一堆衣服裡挑出一套醜衣服給宋雨熙去試,年夏皺著眉頭攔她,從架子上挑了另外一套給她。
導購翻著吊牌,眼角帶了不屑:“小姑娘,這個不適合你的呀。”
年夏摸了摸衣服的料子,漫不經心地說:“也是,這家衣服都挺醜的。料子也差,版型也不好,做工也不精細,價格也不合適。我們還是換一家吧。”語畢便拉著宋雨熙走了。
她拉著宋雨熙走進了街角的另一家店,從架子上隨意挑了些顏色明媚的衣服給她。宋雨熙瞪著像玻璃球一樣閃著光問她:“我還沒穿過這麼亮的顏色呢,真的適合我?”
年夏打量著她,認認真真地:“膚白,明媚,但你一直總穿黑白灰,太暴殄天物了。你去試一下吧,我覺得這顏色很襯你。”
宋雨熙將信將疑地拿著衣服進了試衣間,然後開開心心地出來。她在鏡子前臭美得不行,一個勁地誇年夏“眼光真好”。她又翻看了衣服上的吊牌,更樂了。
宋雨熙買了幾件新衣服,年夏一件都沒有買。宋雨熙疑惑地問年夏怎麼不買新衣服。
年夏從兜裡掏出錢包往外翻,歎著氣:“你看,美術生就是這麼窮,錢包裡一個鋼鏰都沒有。”
路上兩個人零零碎碎地說了許多,宋雨熙感慨年夏變了挺多。
“夏夏,這學期回來,你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從前的你活潑快樂,從來不去想未來得失。可是現在的你像一隻受過重傷,滿心戒備的小貓,把什麼開心的,不開心的,都藏了起來。但是你好像很快又愈合了傷口,變成了一個值得信賴的,可以讓彆人去倚靠,去追隨的人。”
年夏掰了塊新出爐的梅菜餅塞進宋雨熙嘴裡:“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還這麼文藝?”
宋雨熙嚼了嚼嘴裡的餅,有些委屈:“昨晚我和我家宋女士吵架了。她說我都這麼大了還沒認清社會現實,整天做白日夢。”
年夏微微一笑,示意宋雨熙繼續。
“夏夏,當我聽說你要去參加藝考時,我是真的打心眼裡的高興。從前你雖然快樂,可是你像一隻迷途的風箏,不知道要飛去哪裡。現在的你,眼裡是有光的,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要向哪裡飛。有時候我看著你,我也會開始想,未來的我要去做什麼呢?我是否熱愛什麼,或者有什麼是我應該為之去努力,去奮鬥的。”
年夏思考了片刻,伸手揉了揉宋雨熙的頭發。
她帶了鼓勵的意味;“你的人生還很長。不著急,我們慢慢想。”
年夏從宋雨熙家裡出來,碰上了剛好從隔壁戚泓逸家裡出來的係黎昕。
係黎昕今天穿了一身灰色大衣,氣質凜冽,倒與平日在學校裡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同。年夏看了他一眼,有幾分失神,還是係黎昕先衝她打了個招呼。
兩個人往回家的方向走著,隨意地聊著。
“快過年了吧。係大神,你什麼時候回老家呀?”
係黎昕疑惑地看了年夏一眼:“我要回哪裡去?”
年夏脫口而出:“文家老宅不在N市吧?”
她剛問出了口,就立馬住了嘴。
不該和他聊起文家,是自己唐突了。
係黎昕倒是毫不在意。“文家又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N市,我就留在N市過年。”
他還省略了半句。他本來想說:“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來找我。”但是他想了想,以年夏的性格,有忙要幫也肯定不會主動來找他。
“那你過年都做些什麼呀?”
年夏心裡想著:一個人過年好慘啊。但過年了總該乾點開心的事吧。
“跟往常一樣,看點書。看累了就睡覺,餓了就弄東西吃。”
年夏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同情。
這年過得未免也太孤獨了。她想。
係黎昕照例在街邊便利店買了些東西,讓便利店老板往孤兒院裡送。
年夏站在便利店門口,反省自己剛剛儘問了些沒營養的話。
係黎昕從店裡出來,見年夏搓著手蹲在門口哈氣。她打底的毛衣穿得單薄,露了一截白皙的脖頸在外,鼻頭凍得通紅像馴鹿鼻子。係黎昕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他下意識地伸手摘了自己的粗線圍巾,蹲下身子把圍巾繞上了她光滑的後頸,像包粽子一樣把她包了起來。
“穿這麼少,不冷?凍得像隻縮頭縮腦的刺蝟。”
年夏隻覺得自己身上一暖,伸手去碰包覆在頸部的東西,指間的觸感柔軟,還留著他的溫度,暖暖的。她的鼻尖縈繞著一股專屬於他的若有若無的木香,一如既往地令她覺得安心。
她小聲嘟囔著狡辯,聲音越來越小:“我哪裡看著像刺蝟了?”
係黎昕在心裡發笑: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嗎?
他握住了年夏露在空氣裡的指節,揣進了她自己的大衣口袋裡。肌膚相觸的那刻,冰涼的觸感讓他眉頭微微一蹩。
“刺蝟也好,烏龜也好,再不走你要凍成冰雕了。”
年夏對視上係黎昕的眼,莫名覺得他的語氣好像在哄小孩。
“係黎昕。”
“嗯?”
“你好像把我當成小朋友啊。”
“嗯。”
“嗯?”他為什麼是第四聲?
“你哪一年生?”她對自己來說不就是小朋友嗎?
“哦。”好吧,論生理年齡確實比他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