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夏站直了身子,抖了抖凍得有些發僵的四肢。她的視線隨意落在係黎昕的身側,她看見街邊不知何時已經掛滿了紅色燈籠,寓意著闔家團圓,吉祥如意。
而在這樣大家都舉杯共慶新年的日子裡,眼前這個小朋友竟然要一個人孤零零地跨年。
“係黎昕,往年年夜飯我家都會多備一些。不嫌棄的話,今年你要不要到我家來一起吃?”
係黎昕的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訝異,隨即他的眉眼微動,好像生怕她反悔一樣,答應得毫不猶豫。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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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這天,係黎昕在樓梯間就看到了年夏正踩了個凳子在門口貼春聯。
係黎昕站在她旁邊看了一會,嘴裡也沒停,指揮年夏“往左一點,往右一點,再往上一點,稍微有點歪,擺正一點。”
年夏轉過頭來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把膠水往他手裡丟:“要不咱倆換換?”
她的言下之意:你行你上。
係黎昕聳了聳肩,攆了年夏從凳子上下去,自己輕踏上凳子,又快又好地貼好了一側的春聯,又伸了手問年夏要另一側。
年夏彎了腰從腳邊拾起另一側的春聯,視線落在他摞在牆邊的東西。
“你也太客氣了,還帶了水果糕點來。”
“合作夥伴送的,我一個人吃不完,借花獻佛了。”
“合作夥伴?”年夏對這個詞算是既熟悉又陌生。
係黎昕向她解釋:“我在N市也替家主打點些生意。”
年夏的眼裡有一閃而過的錯愕,隨即是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
難怪她總覺得他來去匆匆,並且他身上有著不符合他這個年紀該有的人情世故。
係黎昕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貼好了,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年夏本來不好意思差使客人給她打下手,但係黎昕挽起了雙手的線衣,自覺地在廚房裡幫忙處理起了蔬菜,手起刀落,一段一段切得漂漂亮亮。
年夏有些詫異:“係大神,你還會做飯?”
“一個人住久了,難免會一點。”
年夏看著盤子裡碼得整整齊齊的菜,誇他“刀工了得,人不可貌相。”
明明他長得白淨好看,一副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
係黎昕一邊洗著菜板,一邊調侃她:“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但你也大可不必用這種方式誇我好看。”
年夏跟他開玩笑話:“你倒是挺會閱讀理解的。我最討厭洗碗了,你要是飯後幫我把碗洗了,我一定花式誇你帥氣。”
兩人正配合默契地備著年夜飯,夏菲回來了。她開門進來那一刻看見係黎昕和年夏正為案板上的魚是該清蒸還是紅燒犯難,夏菲手上的動作明顯一滯。
係黎昕聽見聲響趕忙畢恭畢敬地向夏菲打招呼:“阿姨,新年好,給您拜個早年!我是年夏的同學,冒昧來訪了。”
夏菲臉上的神色已恢複如常,看不出端倪。她把手邊的東西往桌上放,回應道:“年夏提前跟我說過了。你就當自己家裡就好,不用這麼客氣。”
她一邊攆係黎昕去客廳坐,一邊念叨年夏:“年夏你也真是的,你怎麼能讓客人打下手?”
但夏菲藏得再好,她臉上還是帶了疏離,一點不落地進了係黎昕眼裡。
係黎昕心裡微微一沉,猜了個大概。
年夜飯上年夏抱著個碗,側著身子盯著電視裡的春晚看。她一邊咯咯笑,一邊感慨“這麼多年下來,還得是以前的春晚有意思。”
年夏拿胳膊肘捅了捅係黎昕:“你多吃點啊。我上回說我的手藝可好了,可不是騙你的吧?”
夏菲往她碗裡加菜,喊她“彆光看電視,多吃點菜”。又往係黎昕碗裡夾了塊肉,讓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彆光吃菜,多吃點肉。”
年夏低頭一看自己碗裡鋪滿了綠油油的菜葉,而係黎昕碗裡鋪滿了油光發亮的肉類。她把碗遞到了夏菲麵前,跟她抱怨:“媽,你怎麼儘給你親閨女夾菜,給彆人夾肉啊?”
夏菲白了年夏一眼:“你好大一個人了,有手有腳的,自己愛吃什麼夾什麼。”她又順手給係黎昕添了塊魚肉:“小係你多吃點魚,年年有餘。”
係黎昕雙手捧著碗說了聲“謝謝”,心裡有一股暖流趟過。
“對了,我差點忘了。”夏菲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去包裡取拿了兩個紅色的利是封過來。路過年夏的時候還順帶打了一下她的頭,說她“坐沒坐相,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
年夏吃痛地捂住了頭,單手接過夏菲遞過來的紅包。
“我也有?”係黎昕捧著手裡小小的利是封,有些驚訝。
他在心裡想:這就是那種過年的時候長輩會包給小孩子,名為“壓歲錢”的東西嗎?
“當然。”夏菲應得理所當然,她順手打掉了年夏蠢蠢欲動拆紅包的手:“這是壓歲錢,給你放枕邊壓歲的,不是給你現在拆了看的。”
年夏嘟著嘴不情不願:“看著厚,肯定又是一大疊一塊錢。”
係黎昕看著身側的兩人一來一往地拌嘴,莫名有些豔羨。
飯後年夏在客廳看電視,係黎昕在廚房幫夏菲收拾。夏菲把洗潔精倒在了百潔布裡,開了水龍頭,讓水流“嘩啦啦”地響著。
她邊擦拭著碗,邊淡淡地說:“你全名是係黎昕對吧?你是文家的孩子吧?”
“你可能不記得了,十一年前在文老爺子賀生辰的宴上,我們在文家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