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晚吃過年夜飯，年夏看了會春晚隻覺得索然無味，便回屋專心畫設計稿。當零點的鐘聲敲響，她抬頭看見窗外煙花瞬時綻放，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竹聲聲。
她不知為何突然想到許多年前他們在宋雨熙家中的屋頂放煙花，彼時眾人皆是青春最好的模樣，花火映得他們的笑靨生動撩人。年夏的雙手攀上透明的玻璃窗，視線落在窗外星空中紛呈的煙火，眼裡突然浮現係黎昕的臉龐輪廓。
她輕聲對著無人的黑夜問：“係先生，你過得好嗎？你是否已經得償所願了呢？”
年夏發出去的祝福多數已收到回信，獨獨發給係黎昕和文伊石的遲遲沒有動靜。而往年他的新年祝福從未遲到，這事一直懸在年夏的心中，讓她覺得有些七上八下。
直到宋雨熙在她麵前晃著手掌，才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夏夏，你怎麼了？大過年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大年初一，年夏被宋雨熙喊去家中嗑瓜子，可她從進門開始，已經平地絆到自己三次，腦門撞到壁櫥兩次，失手打翻桌上水杯一次。此時兩人正蹲下收拾地上的碎玻璃和水漬，而年夏的視線仍不時落在桌角的手機上，沒留神又被碎玻璃刺傷手指。
“哎呀，你彆收拾了，你坐著吧。我去給你拿醫藥箱。”
年夏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然後失落地放回去。距離她給係黎昕和文伊石發簡訊已經過去十二個小時，但仍未收到他的任何回訊。再過一個小時左右他那裡便會敲響零點的鐘聲，不由得令她浮想究竟發生什麼事會讓他倆齊齊失蹤。
“乾嘛？擔心係大神哦？”宋雨熙不經意瞟見年夏在翻看與係黎昕的聊天記錄，下意識地問道。片刻後又連忙擺手：“啊，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就是不小心看到的。但你今天翻看手機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
年夏毫不掩飾地點頭承認：“是有點擔心他。”但她又立馬安慰自己：“他應該是在忙吧。”
“這麼擔心啊？那你撥個電話過去呀。或者我讓老七幫你定個位，看他是不是在某紅燈區撩妹啊什麼的。”
年夏哧地一下笑了，連忙解釋：“我倒不是擔心這個。他撩他的，我管不著。”
“那你擔心什麼呀？真搞不懂你倆。”宋雨熙歎氣：“明明是兩個成年人，談起戀愛還不如現在的小孩子坦率。”
年夏一愣，掙紮著解釋：“我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切，嘴硬。不過我也暫時不好開口讓老七幫你查。”
年夏適時轉移話題，問她：“說起來，怎麼過年沒見你家老七？”
“他最近有新的開發項目要上線，在公司爆肝呢，過年沒回來。”宋雨熙頓了頓，撇著嘴：“而且我倆吵架了。”
“嗯？為的什麼？”
“就結婚那檔事唄。他跟我商量來著，但我工作剛起步，不想這麼快就換城市。雖然他說會來我的城市找我，可他事業也才剛起步啊。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我這輩子就談過他這一個男朋友，這麼早結婚太虧了。”宋雨熙兩手一攤，無奈道：“所以我倆就吵架了唄。”
“你，”年夏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她：“你不會是想劈腿吧？這事擱我我也生氣。”
“哎呀，都什麼年代了，不能像你們那麼保守呀。”宋雨熙苦惱地癱在沙發上，掰著手指說：“我今年二十三歲，我和老七穿開襠褲那會就認識，高中就在一起了。如果活得久，我們還有六七十年的人生要走，可迄今為止我們雙方都隻有對方這一個戀人，誰知道我們會不會是最適合彼此的人？”
“而且我才剛畢業欸，就喊我結婚，我又不是鴨子，跟趕上架似地。我倆現在都快處成老夫老妻了，我還想體驗體驗電視劇裡演的那種，年輕小情侶打打鬨鬨談戀愛的日子呢。”
年夏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宋雨熙，這個小丫頭的眼中居然還真情流露著惋惜。
“哎呀，跟你這個老年人說不明白。但你放心啦，我就嘴嗨而已。老七那混蛋也是，居然真的生氣了，這個死一根筋IT男，居然質疑我對愛情的忠誠度。要不是他又帥又可靠，我一定給他哐哐兩拳。”
年夏猝不及防地又被喂一口狗糧，無奈地訕笑：“你夠了，大過年的給狗一條活路吧。”
“現在嫌棄自己是狗啦，活該。”
兩人正聊著，年夏的手機響起，是文伊石的微信來電。
“夏，新年快樂。”
異國他鄉的文伊石正站在醫院病房的陽台上，雙眼微紅，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病房裡的情況，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如往年一般跟年夏賀新年。
受了重傷的係黎昕，手術結束後從麻藥中清醒過來，第一句話便是問時間，而第二句話則是讓文伊石給年夏打電話。
“給她打個賀歲電話吧，不然她要擔心的。”他的眼眶凹陷，視線落在高處的點滴瓶裡，眸子裡卻是少有的溫柔。他又不放心地交代她：“彆跟她提我的狀況。”
“伊石，新年快樂。”年夏拿著手機走到陽台，看見樓下的小孩正在放鞭炮玩，提著的心稍微落了落。“你們那邊快過中國年了吧？今晚有特彆的慶祝嗎？”
文伊石小心翼翼地收著眼角的眼淚，斂了斂心神撒謊：“我跟我哥剛從唐人街回來呢。今天唐人街老熱鬨了。”
“那你們是不是有看到現場的舞獅舞龍表演？我剛在電視裡見了，明黃色的大獅子和赤紅色的大龍好氣派！”
文伊石怔了怔，隨口附和道：“對呀對呀，超級震撼的。感覺好像回到國內過年了呢！”
年夏的指甲應聲掐進掌心中。她聽見文伊石電話裡奇怪的嘈雜，和刻意壓抑的小聲啜泣。她的視線落在電視中赤紅色的舞獅和明黃色的舞龍中，心慌爬滿整個心頭。
她想問她為什麼撒謊，可終歸還是小聲試探：“喔。係黎昕還跟你在一塊嗎？他是不是玩瘋啦，今年都沒回我簡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