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感染到了方榆。
“洛小姐,”方榆垂首問道,“你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嗎?”
“我也想知道究竟什麼人會姓‘帝’,”洛唯木著臉回答,“大清已經亡國一百多年了……難道我們生活在瑪麗蘇小說裡?。”
三秒後,她側過臉,悄悄問方榆:“你覺得是帝王的帝嗎?”
“洛唯小姐。”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低沉有力,帶著冷調的磁性。
洛唯回過臉去看,那位名為帝風燧的男生正迎著山風和細雨朝她走過來,他的背後是直升機的探照燈和幾十把手電筒的光,明亮得讓人情不自禁眯起雙眼。
“初次見麵,我叫帝風燧。”
男生在她麵前站定,伸出修長白皙的手,“你可以叫我風燧。”
洛唯:“……”
她不太想,也不能握手。
帥哥恐懼症讓她害怕和長得好看的男孩子接觸。
對於帝風燧這種級彆的帥哥,她沒有拔腿就跑,完全是因為她對欣·厄裡克表姑媽的好奇和不舍,克製了恐懼。
可惜對方好像很沒有眼力勁,不懂何為尷尬一樣,洛唯不握住他的手,他就一直看著洛唯,保持著伸手的動作。
馬爾杜克先生走過來打圓場,他撥開帝風燧的手,開口就是流利的華國話:“哎呀,風燧你這家夥可彆嚇著我洛家表侄女,我們漂洋過海,又是輪船又是飛機又是高鐵的……快累死了,你不是還開了半小時的直升機?還客套什麼,走走走,不遠處有我一處房產,我們先歇息歇息。”
說著,就招呼洛唯:“洛家表侄女,跟我走。”
洛唯沒有動。
她覺得很詭異。
“這裡是鬆隱山莊,私人經營性公墓,漫山遍野都是墓碑,”洛唯若有所思道,“馬爾杜克先生,你確定你在這裡有房產嗎?”
刹那間,山頂一片死寂,唯餘呼嘯的風雨聲。
方榆從腰間拽出一把軟劍,警惕的看著麵前幾位黑衣人。
馬爾杜克倒是神色如常,他笑嗬嗬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展開後遞給洛唯:“說起來我倒是帶了房產證明。”
洛唯看了一眼,蓋了公章,還真是位於鬆隱山莊的房產。
那就更奇怪了,馬爾杜克為什麼會隨身攜帶房產證?他是預料到了現在嗎?
這時,一束燈光穿透雨霧打在洛唯的臉上,她不自在地抬起胳膊遮住眼。
帝風燧悄無聲息的站在洛唯麵前,擋住了光。
他的側臉被燈光映照得完美無瑕,發現洛唯看過來,就解釋道:“這是來接我們去彆院的車,馬爾杜克的彆院就在不遠處。”
洛唯對他的靠近很不適應,往後退了兩步:“那為什麼一開始不帶我去馬爾杜克先生的彆院,反而帶我來這裡?”
問得好。
帝風燧和馬爾杜克相顧無言,似乎都期待對方能解釋一下。
這時,一直隱形人狀態的棕色頭發柏林人走過來,從包裡抽出一張紙遞給洛唯:“洛唯小姐你好,我是欣·厄裡克小姐的委托律師鮑恩,這是我的委托證明,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如何?”
洛唯接過來,也確實是委托證明,然而她心底那股子怪異感,越發強烈了。
這夥人各種手續齊全,要什麼有什麼,卻偏偏要避開人群,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見她,還要帶她去什麼莫須有的彆院商量事情。
尤其,這些外國人的華國話都說得非常流利,而且他們好像都認識她,可以一眼就認出她。
在高架橋上被追殺的陰影遲遲覆蓋在心頭。
難道又是什麼陰謀嗎?
洛唯沒沉思太久,或許是她對這人世也沒什麼眷戀了,或許是她的身體異於常人讓她頗有勇氣,總之,她答應了他們。
上車前洛唯想讓方榆回去,可是方榆搖搖頭根本不同意。
在漆黑的夜裡,方榆依舊戴著墨鏡,整個人冷硬得像黑暗中的劍鞘,語氣卻異常溫柔,“洛小姐,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你要是出事,我就拿不到錢了。”
馬爾杜克哈哈笑了兩聲:“你們這話說的,好像跟我走會遇到什麼危險一樣哈哈哈……”
沒人附和的笑聲特彆突兀,馬爾杜克笑著笑著,就像掐了脖子的鴨子,嘶啞著閉嘴了。
鮑恩對著不靠譜的馬爾杜克搖了搖頭,又看向始終麵無表情的帝風燧,隻能認命去前麵帶路了。
一行人上了車,五分鐘就到達了馬爾杜克的彆院。
洛唯沒想到鬆隱山莊還有這種彆院。
應當是仿唐製建築,占地麵積一眼望不到頭,木質房屋結構,假山流水,鵝卵石小道,傭人們穿著唐製的衣裙,梳著唐朝的發型。
恍然間以為自己穿越了。
雖然不明白馬爾杜克為什麼要在墓地群裡麵建住宅,但洛唯也隨大流換上了木屐鞋,腳步輕快地走在彆院小道上。
沒逛多久,鮑恩律師湊到她麵前:“洛唯小姐,我們去前方小亭子裡邊賞秋雨夜景,邊談談遺產的事如何?”
洛唯望過去,果然,不遠處有個雙層四角涼亭,掛著幾盞紅燈籠,在雨夜中彆有韻味。
洛唯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忽而笑著問道:“鮑恩律師和馬爾杜克先生很熟嗎?我感覺你對馬爾杜克先生的彆院很熟悉。”
鮑恩律師笑容微微一僵,隨即肯定地說:“我是欣·厄裡克女士的委托人,自然也會為馬爾杜克先生處理一些事,是他們都比較信賴的律師。”
洛唯點點頭:“原來如此。”
她大步朝前走,假裝沒看見鮑恩額頭起的一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