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蒼木給顧勁臣發了微信之後,一直沒有等到回複。
難道顧勁臣這些天在忙著拍戲,他不是錄製綜藝節目嗎,上次在房車裡聊天時他說,上午通常不需要他參與錄製,這個時間應該不忙才對。
蒼木皺眉困惑了一會兒,他站在飄窗前,望向窗外的車水馬龍。
這個高度,隱約能看見遠方VUE複古酒店的灰黑色房頂,藏在胡同裡的五星級高級住宿,地段非常好。
蒼木撥了容修的手機。
電話很快接通。
本以為會聽見青年在睡夢中被吵醒的不悅而又慵懶聲音,不成想,聽筒裡竟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音樂聲。
兩人扯著嗓子聊了一會。
容修避到了寬敞的露台,望著庭院裡的景致,回手拉上了玻璃拉門。
“……等等,你是說,你一大早跑去看升旗儀式?”蒼木驚訝地問,“你是一-夜沒睡,還是起得早?”
“起早了,天沒亮就醒了。”容修說。
“為什麼?失眠?”蒼木問。
“應該是……時差?這些年早起慣了,升旗回來之後又睡了半小時。”容修頓了頓,笑著說:“丁爽和李黎明在我這,剛來不久。”
蒼木愣了:“誰?”
容修說:“領班小丁,鋼琴師小李,在我這裡。”
蒼木:“為什麼?”
蒼木先是蒙了一下,緊接著就是不可思議,小李和容修因為“搖滾鋼琴”的事鬨了生分,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他去找容修乾什麼?
“小李不是對你鬨情緒麼?”蒼木問。
“是啊,”容修說,“不過,他剛才和我道歉了。一進門,在玄關處跟我哭訴,說什麼‘大師兄,救命,求你了,’看上去可真慘,如喪考妣的。”
如喪考妣什麼鬼?
“他哭訴什麼,求你辦什麼事?”蒼木問。
容修說:“小李拿了一些珍藏的交響樂,說要給我聽一聽,跟他分享心得體會,他要寫論文;丁爽帶著一把琴橋裂了的二手電吉他,拜托我幫他修理。”
“所以,你就隨便給人開了門,還把人請進了屋裡?你和他們又不熟——”
蒼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幾乎是脫口而出:“彆人抱著什麼心思,你好歹也有點兒自我防備意識。”
“冷靜點,蒼老板,他們都是你的員工。”容修說。
“對,你說的沒錯,他們隻是我的員工。”蒼木說。
容修:“難道我要把人拒之門外?”
蒼木一本正經:“那也不能引……水入牆。”
容修笑出聲:“其實你想說的是引狼入室吧?”
蒼木:“……”
容修:“你覺得,我這體格,他們還能把我怎麼著?”
蒼木:“……”
容修:“兩隻小綿羊兒罷了,跟你似的,一撲一個倒。”
蒼木:“…………”
就算容修不介意,蒼木還是不放心。
容修的性格怎麼還跟以前一樣,一點兒不曉得人間險惡,當年……
“幫個小忙罷了,你想多了。”容修安撫地說,絲毫沒放在心上。
“有人求你幫忙,你就心甘情願地幫忙?”蒼木這下真惱了,“還真是不見外,你把電話給他們,我問問,臉呢?”
“沒什麼啊,閒著也是閒著。”容修拉開露台玻璃門,回到大客廳,“我說,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蒼木:“…………”
對。
我確實是有“妄想症”。
我是有“彆人迫害你”妄想症。
消失了九年。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良鄉……
良鄉監獄?
容修要去良鄉接誰?
“開視頻,我磨琴枕呢,倒不開手。”容修笑了笑,“給你看看我。”
蒼木一呆:“???看?嗯?”
視、視頻?
“快點,”容修嗓音慵懶,“不看,我就掛了。”
“看!看,”蒼木深吸一口氣,“我這就上微信,我給你發邀請。”
容修掛了電話。
手機往沙發上一扔,蒼木飛奔進浴室,捯飭了一下頭發,又飛奔回臥室。
發送視頻邀請,容修很快接受了。
容修來到書桌前,把手機支在那,調整了一下角度。
蒼木看見,住處很寬敞,應該是大套房的客廳。
窗簾拉開著,室內很亮堂。
但書桌上還是開了一盞台燈,上麵一片狼藉,鋪著一張硬紙板,卸掉六根弦的電吉他躺在桌上,琴箱上有一個“沈起幻”的簽名。
丁爽老實地守在書桌一旁,望眼欲穿地,等著容修繼續給他修琴。
容修坐回到椅子,垂著頭,繼續專注地打磨那個白色小玩意。
丁爽的這把芬達是買的二手老美標,現在已經停產了。
那小子以前是彈民謠的,電吉他是個外行,他把琴弦繃得太緊了,推弦時一個寸勁兒,琴枕裂開了點,以致於弦打品,一彈就嗡嗡響。
“琴行不給你修?”蒼木沉沉地問。
“給我修啊,獅子大開口。”
丁爽看向視頻裡的老板,稍息立正站好,告狀般地說:
“我跟他們說,弦有點兒打品,他問我要七百五!臥槽,我這琴滿打滿算才四千八!所以我就買了個琴枕回來了,還順道買了一整套工具,想著不就是換個枕嗎,結果,回家一試,根本不好使——這個琴枕好像是什麼膠粘上去的,拿都拿不下來,怎麼換啊?”
“是麼?那現在怎麼拿下來了?”
蒼木站在公寓廚房的灶台前,正在給自己煮意大利麵。
“容哥剛才拿了個小刀、螺絲刀,還有一個錘子,一割一彆一撬一敲,咯噔一聲,就給它鑿下來了!哎呦我的小心臟,我以為他會一錘子把琴敲碎呢,他下手可真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