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黃祖的水師都督陳就在此失算一著,把大營設在了江口上遊的幾裡柵欄之內。呂蒙的前鋒衝過沔口,居然沒有遇到阻截的大軍。當日讓吳軍一籌莫展的風勢水勢,就這麼被浪費掉了。
傳令兵報上董襲和淩統均平安無事,呂蒙這才鬆了口氣。他十五歲從軍,也不是沒派過少年兵將去執行死士之令。董襲淩統也沒猶豫半分。但現在他不由想到,自己怎麼會因為都督的一句話,心就軟了?
次日,陳就打開水寨門迎擊吳軍前鋒。吳軍大捷之下,士氣高昂。呂蒙瘸著一條腿臨陣督戰,三日內便陣斬了陳就。此後各部水師與岸上孫權的步兵水陸並進,吳軍趁勢包圍了夏口城。孫權意氣風發,親自督軍猛攻,破了夏口。黃祖逃出城外,最終被吳軍騎兵追斬。此戰,孫權大獲全勝,一舉殲滅宿敵黃祖,占領了江夏地區。
孫權通令全軍上下,呂蒙因為“事之克,由陳就先獲也“的原因,成了第一功臣,晉升橫野中郎將。另一大功臣為甘寧。但甘寧在朝堂之上,懇請吳侯用自己的賞賜換黃祖手下蘇飛一條命。孫權感其對舊交情深意重,當場應允。各級將士皆有封賞,皆大歡喜。
拔營返回巴丘前一日為慶功宴。當晚,孫權謝絕所有文士筆吏,身著粗布箭袖端坐酒宴首席,與將士們推杯換盞,歡鬨至通宵,眾將士無不儘興。吳侯的恣意歡愉眾皆所見。韓當黃蓋等人心下都明白,江夏一役,令年輕的主公更加躊躇滿誌,宏圖大展指日可待。
酒宴勘勘至半,孫權攜呂蒙手退席,大笑曰“今夜與子明同榻抵足而眠“,搖搖擺擺來到寢帳歇下。
出乎呂蒙意料之外,進得帳後,孫權突然安靜下來。他雖然喝得麵紅耳赤,但眼神清澈,心底澄明,並沒有大醉的樣子。隻見他抓著呂蒙的手,十指糾纏梳繞輕握,淺笑道:“想不到子明…骨質奇清明朗…”
然後他不再多言,和衣倒在榻上,攏著對方的一隻手沉沉睡去。
呂蒙想把手抽回,但心裡畢竟不忍,隻好躺下,小心翼翼的不碰到腿上的箭創。這一晚睡得拘謹難過,竟是大半夜無眠。
回到巴丘駐地,各部歸營安頓下來後,孫權以屯所鄰近為由,將戰死的成當、宋定、徐顧等三將之兵儘數歸並給呂蒙。
呂蒙驚駭,急忙上書孫權,言徐顧等三人生前皆勤勞國事,他們的子弟雖小,但不可就此廢了他們的掌兵權,堅決不受兵馬。孫權不許,兩人書信爭執幾次,最後孫權還是讓步了。
呂蒙長歎一口氣,把吳侯的書簡扔到案上,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孫權的恩寵來的古怪,卻也堂堂正正,無可辯駁。此中不可言的隱意,他又不能求助於周瑜,心下說不出的惶然鬱悶。
秋去冬來,尚未立冬,周瑜突然密令程普黃蓋韓當等老將迅速整頓人馬,如臨大敵,嚴陣以待。他自己則趕赴公安親見吳侯。尚未等都督回營,水軍上下已然從荊州的流民口中得到音訊:曹操揮師百萬,南下荊州,向東吳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