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昭予看到，許多人踩在木板上後，並不能站穩，於是便從百米的高空直直跌落，嘭的一聲摔在地上。可奇怪的是，儘管那些人看起來摔得很疼，但沒有一個死掉，甚至沒有一個人受傷。

那些摔在地上的人沒一會便又爬到了木板上，班昭予被許多人擠著，也踩上了木板。衝天的水柱瞬間將木板舉高到了百米天空，很多人沒有做好準備，失去平衡從百米高空直直跌落。

幸運的是，班昭予的位置處於正中間，儘管她也失去了平衡，但在其他人的推搡下，勉強穩住了身子。木板升到了最高處，這時，她看到許多人主動從木板上往下跳，沒一會，木板上就不剩什麼人了。

班昭予心一橫，也跟著他們的腳步往下撲，強烈的失重感讓她渾身發軟，頭發被高速墜落的氣流吹起，眼看著，她就要摔死在了石階上。

“咚。”

在墜落的瞬間，劇痛從內臟向四肢蔓延，可預想的死亡並沒有來臨，在緩了一會後，班昭予發現自己甚至還能正常行走。

幸運的是，班昭予降落的地方，就有一間稻草房子，不用再費力找了。稻草房子裡空空蕩蕩的，連床都沒有，正當班昭予發愁接下來怎麼生活的時候，一個十分瘦小的老頭站到了她的門口。

“新人，做個交易怎麼樣？”沙啞的聲音一出口，班昭予才回頭看他，這時，她發現這老頭沒了一隻胳膊。

“你送我自己的一塊肉，我送你全套家具，這個交易如何？”老頭的神色平常，絲毫不覺得他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麼的荒誕。

“不必了，我可以想辦法賺錢買家具，你找彆人吧。”班昭予冷冷地拒絕了他，誰道老頭聽了這話後，嗤笑一聲，渾濁的眼睛裡寫滿了嘲諷：

“賺錢？彆搞笑了。這裡是永生之城，每一個進入這裡的人時間都被永遠停止了，這裡唯一的流通貨幣就是身體。”

難怪有人長得那麼大，有人瘦小成那個樣子。班昭予思考了一下，決定旁敲側擊地問一下，“那我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去買？彆的地方又不需要我拿肉換商品”

“哈哈哈哈哈哈……”聽了這話，老人笑得更開心了，“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想出去嗎？永生之城的所有人都想出去！可當你踏進青銅門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為什麼？”

老人停頓了一下，接著用陰森的口氣回答道：“因為永生之城的法則是，隻有死人才能離開這裡，而你的時間已經被永遠暫停了，你不可能會死。”

“所以，你永遠都不可能離開這裡了。”

……

在拒絕了老人的交易後，班昭予決定出去轉轉。

從老人口中得知，永生之城的人不老不死，不生不滅，因為時間被暫停了，所以連吃喝都不需要。

所以，永生之城的人們，熱衷於進行豐富物質和精神生活的交易，比如拿肉買家具，比如拿肉聽戲，每切下一塊肉，身體就會變得更小。

對於如何達成死亡，班昭予設想過，將自己身體所有的部分都切給他人，直到一塊肉都不剩，是不是就算死掉了。對於這個設想，老人無情地嘲笑了她。

“你無論怎麼切，也不可能把自己完全切乾淨的，哪怕你隻剩一個細胞留存在永生之城，在這裡都算活著，勸你趕緊接受現實，彆妄想了。”

班昭予還想過，如果借助賭徒之心進行這門交易，是不是就可以做到把自己全部送給他人。可賭徒之心告訴她，永生之城本身就是一個高於它的法則類空間，在這裡，它無法發揮任何作用，隻能當一枚會聊天的小寶石。

以前她都是想該怎樣努力活著，現在她卻要想怎麼才能死掉，還真是造化弄人。

在永生之城裡，所有的事物都是灰色的。天空永遠是灰白的，水泥色的石階，破爛的房屋，穿著的粗布麻袋，以及每個人絕望而又麻木的臉，這裡是滋生痛苦的大型監獄，每個永生之城的人，都被判處了沒有儘頭的無期徒刑，人生的幾大樂趣在這裡通通都被剝奪了。

沒有植物，沒有動物，自然無法享受美食；除了完全無法被破壞的石階和稻草，沒有任何其他資源，因此也無法製造娛樂場所；就連最原始的生理樂趣，也因身體的時間被暫停而無法產生。

永生之城，沒有希望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