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大名。”
“不敢。”
一番對答如流,氣氛陷入了沉寂。
柳楨垂著頭,把筷子拿在手裡把玩。範煜坐的規規矩矩,叫人挑不出毛病。
柳大翁覺得氣氛不太對勁,連忙起來活躍氣氛。
正僵著,突然有小廝來報,說是秦家小郎來了。
柳大翁很高興,連忙叫人將他請進來。
柳楨心裡一跳:秦牧風?他來湊什麼熱鬨?
從小一起長大,他什麼尿性她能不知道?平日裡仗著自己天生的體弱多病,大步不走一個,非要她去找他玩,什麼時候來主動找過她?
正想著,秦牧風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裝模做樣地給柳父柳母做了個揖,然後毫不客氣地在她身旁尋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柳楨左邊一個範煜,右邊一個秦牧風,自個兒被夾在中間當餡餅的餡。
“呦喲,打秋風來啦!”她嘖嘖兩聲,左右打量了他一眼。
“去去去,”秦牧風拿起筷子夾了塊肉,塞到嘴裡,“小爺我想來就——”意識到長輩還在現場,他的話頭硬生生轉了個彎,亮著牙齒朝柳父柳母笑了笑,“我想伯父伯母了不行嗎?”
柳父柳母笑著應了。
“假的很,”柳楨伸手打了他的頭一下,“你能吃肉嗎?”
把這個病秧子傷了她可賠不起。
像是為了證明柳楨的話一般,不知嗆到了還是怎的,他袖子捂嘴偏頭猛咳了幾聲。
眼瞧著柳楨要把他麵前的那盤玉帶蝦仁端走,牧風急道:“我這幾天可是一點油水葷腥都不沾呐,你就可憐可憐我罷!”
他還知道挑清淡點的吃。
她手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推了他一把,“講話不要那麼肉麻,怪惡心的。”
秦牧風存心要作弄她,見計謀得逞,不覺大笑。
“柳姑娘——”
聽見範煜喊她,柳楨方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個祖宗,她一變臉,笑盈盈地問:“範公子有何事呀?”
秦牧風麵無表情地“嘔”了一聲。
柳楨瞪了他一眼。
“這位是?”
“還沒向你介紹呢,”柳楨突然熱情起來,指著秦牧風道,“這是我發小,姓秦名牧風,從小是個藥罐子。”
她又指著範煜對秦牧風說:“這是宋家村的秀才範煜。”
秦牧風臉蛋一抽:我這就是藥罐子,到他那就是聰明得不得了的秀才是吧?
秦牧風不醜,宋家村裡也是出了名的俊美。但他和範小郎不同,範煜是浩然正氣的正派君子,泰山崩於前而不易色,又有青年人的豪情。眼睛純粹的同剛出生的嬰兒似的,否則任誰看了都要臉紅不可。
至於秦牧風,用柳楨的話來說,如果讓這個弱柳扶風的家夥塗脂抹粉,或許還能跟宋玉潘安一較高低。雖然長了雙含情目,卻是個沒心沒肺的。
“幸會。”範煜道。
“幸會。”秦牧風假笑。
範煜對他的態度略顯驚訝,但並未深想。
吃飽喝足後,柳楨正用帕子擦著嘴,秦小郎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木雕成的小鳥,丟進了她的懷裡。
差點沒接住。
木鳥憨厚可人,用紅色的顏料染了兩對胖乎乎的翅膀,眼睛一點黑更是點睛之筆,使得它炯炯有神,栩栩如生。
“你不是拜托我做的嘛,瞧著怎麼樣?”。
她手裡把玩著木鳥,口是心非地哼了一聲,“不怎麼樣。”
他盯著自己做的木鳥,驕傲感油然而生。平日裡不大出門,猶喜擺弄木頭,擅長用木頭做機關鎖之類的小玩意,所幸還是有天賦的。
“要看看嗎?”見範煜視線往她這邊掃了一眼,於是雙手捧起小鳥,往他麵前一送。
範煜頭一次見這麼逼真的木雕,還真有些好奇。他道聲謝,也用雙手接過,仔細端詳起來。
牧風覺得自己的手藝有種被審視的感覺,心裡有點緊張。
範煜“咦”了一聲,“這是什麼?”
她湊過去一看,卻發現小鳥尾巴底下刻有“秦”一字。
“我雕的鳥,署個名也不行嗎?”
秦牧風反應很快,他理直氣壯地說。
“這還有個‘楨’字。”範煜又道。
秦牧風對柳楨解釋道,“既然是我送你的禮物,也得署上你的名字,這沒什麼問題吧?”
“你送人東西都有這個習慣嗎?”她追問。
“當、當然啦!”牧風一驚,扭扭捏捏地道。
範煜心下了然。
柳楨乍舌:“那你還是改掉這個習慣好了,好醜的字。”
秦牧風怒目。
她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怒氣,連忙討饒:“逗你玩的、逗你玩的。好看的不得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字!好禮物,我收下了,趕明兒發現什麼好玩的東西,也給你送去。”
秦牧風被她誇得有點不自然,暈暈乎乎就出了柳宅回家了。
*
飯局既畢,秦牧風走後,她用手肘悄悄頂了一下範小郎,朝他密語:“你跟我來一下。”
他抬眸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以為他沒聽見,柳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好聲好氣地重複了一遍。
“跟——我——來。”
“小楨?”柳大翁看他閨女擠眉弄眼的不知道乾啥,一臉疑惑。
“沒事、沒事。”被抓包的柳楨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她悻悻地起身從餐桌旁走了出去,邊走眼神還在示意跟她來。
範煜沒忍住,暗暗笑了兩聲,隨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