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 真正原因——(2 / 2)

柳楨看不清她的眼睛,因為裡麵沒有一絲光亮。

她又往前傾了傾,手幾乎要挨上她的。

這一次,她再三思量下,終於握住她的手,坐了起來。

然後張開口,眼睛依然還在她的身上,一眨不眨。

迎接柳楨的並不是青麵獠牙,而是一張無言的嘴,她的牙齒整齊可愛,但除了牙齒空無一物——

舌頭......沒有舌頭......

姑娘合上嘴,乖順地低下頭,好像剛才是在告訴她:彆擔心,她是沒有辦法發出聲音的。

“啊呀......”柳楨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她,至少彆讓她感到難堪。但轉念一想,這樣又何嘗不是往她的傷疤上撒鹽呢?

她並沒有經受過拔舌之苦,未經他人苦,何勸他人善。

她快樂地生活了十七年,在宋家村時上天下地無所不能,與此同時,有數以萬計的可憐人正在遭受著無妄之災。

能共情,卻始終無法感同身受,於己於人都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啊。

哎呀了半天,柳楨突然“哦”一聲,彎起眼睛:“你真白啊,我是說,真漂亮!”然後兩手一拍,“這裡太黑,我看不清,可有蠟燭?”

姑娘仰頭直視著她的笑,又見她不避不讓,坦坦蕩蕩地給她看,自己卻因此羞意漫上心頭。她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秒又飛快鬆開。

她沉默地踏出棺材,黑紗因為長時間一動不動躺在木板上,走動的時候不免僵硬。輕紗浮動,露出銬住腳腕的蜿蜒鐵鏈,環環相扣,粗過她的小腿。

一步一刺耳之音。

柳楨抬步跟上去,然後將外衫脫下來,覆在她身上,“夜裡涼。”

她一怔,纖細的脖頸往旁邊一斜,似是無聲地道謝。

柳楨眼瞧著她,又怕她走出房門通風報信,又怕她對自己這個陌生的闖入者感到失望,突然醒悟過來:她始終無法逃離。

棺材姑娘在房間的一角停下。

房間的四角是骨灰甕和香爐,裡麵點著香、酒精與粗鹽的混合物,火光在黑暗中“騰”然升起,照亮了靈樞台。

手起手落,火光驟升。

“假死之人”的肌膚呈現出屍體的顏色。

她依次點燃了房間的四角,火光照耀下的肌膚也愈來愈白,愈來愈白。

忽然一個不可思議的離奇想法浮現在柳楨的頭腦中,她好像讀懂了那句歌謠的真正含義——

她的嘴唇沾滿鮮血,

她的雙眼空洞無光。

小心那些騙人妖精,

那些吸人血的幽靈。

“是誰?”柳楨喃喃出聲,誰做了這一切?

......徐昭佩嗎?

看見姑娘輕輕搖頭,她這才發現自己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不。

她走到牆壁前,沒皺半分眉頭,咬下食指,就著血,在白牆上寫下一個血字,滴下的血如泣如訴,無言呐喊,無聲地控訴這一場罪行。

救救我。

她雙膝一折,跪了下去,以頭搶地。

柳楨看到血字,便也知曉了一切的根源——

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