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信任兩字,最為難寫。
更何況這兩個字,得蕭廷鈞來寫。
屋外的夕陽慢慢收住了光。
蘇鈺轉頭,起身去開燈。屋裡太暗了。
他經過蕭廷鈞的身邊,被抓住了手。
蘇鈺扯著,卻掙不開:“蕭廷鈞我隻是去開個燈,你給我放開!”
蕭廷鈞把他甩在沙發上,俯視著他。
兩人的鼻尖湊到一起,像兩隻鼴鼠,隻能靠彼此的體味來確定對方的存在。
太近了。
蘇鈺想,腦袋裡吹過了夏天的風。蟬鳴聲傳入了圖書館,呱噪了學生的書頁,連心理學的知識也無法撫平躁動的心思。
——書上說了什麼?
——最親密的關係,是通過氣味來構建。
——所以信息素是這麼來的?
——這是分化紀元之前的書,那個時候的人就是通過氣味來確定彼此。
那個人的味道……和大街上和基地外麵的味道,有點相似。
即使在軍校,也能一眼認出來,他是專門為了戰爭而生的。
他是誰?
蘇鈺的眼中出現了一絲迷茫,眼前的人終於朦朧不清在,在一片黑暗之中,化作一雙晶亮的眼睛。
蕭廷鈞的眼睛。
“放開我。”蘇鈺說,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道。
蕭廷鈞沒有感受到任何拒絕的意思。
得寸進尺有了理由。
“你沒錯,錯的是背叛你的人。”蕭廷鈞說,“不要用彆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這是我的責任。”蘇鈺說,“但我沒能早點發現他的問題,現在一切都不會如此被動。說到底,我沒能擔起一個統帥應該擔起的責任。”
“你是人,又不是神。”蕭廷鈞嗤笑,像一個大人麵對有強迫症的小孩,“反正你有大把的機會彌補。”
天空終於完全黑了下去,外麵反而更亮了一些,遠處的燈火,就像過年一樣,宴會廳那邊傳來了一陣音樂——
是打了什麼勝仗嗎?
天空中炸開了一朵煙花。
好像突如其裡的空襲。
蕭廷鈞的臉被支離破碎照亮了片刻。
旋即又暗了下去。
蘇鈺連光都來不及讀。
“要是沒辦法彌補呢?”蘇鈺問,“這一次,是你在我身後,彌補了我的失誤,要是沒有呢?”
“沒有你自己也逃了出來,也許會有一些彎路。”蕭廷鈞說,“那個我認識蘇鈺,是不會被這樣的事情打倒的。”就算有人事任命上的失誤,他也總能找到新的人,很快頂替上。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他是個beta。
就像我是個omega。
我們隻是需要一個機會。
機會給了,又毀了。
就像我一樣,最終還是要褪去屬於alpha的羽翼,變回omega。
蘇鈺被按在沙發上的手握的死死的,劃破了蕭廷鈞的手心。
“alpha永遠不會懂,你們生來就有一切。”蘇鈺嗓子喑啞,“而我,隻是走到你的起點,就耗費了全身力氣。”
更不要說,每次做錯事,哥哥那種關切的目光——
時時刻刻,提醒他是個omega!
因為是omega,所以不如alpha可以理解。
因為是omega,所以做錯事可以被原諒!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
“在學校裡,最燦爛的是你,隔壁衛校的omega,也最喜歡你。”蕭廷鈞湊近了他,埋在了他的脖子裡,如同撒嬌的小狗,“你都不知道,那個站在演講台上的人,有多燦爛。”
燦爛?
窗外再次轟得一聲。
漫天的光點不斷閃爍。
火藥的味道從天上落到頸窩間。
蘇鈺回握住他的手。
現在他終於明白,就算這個人冷的像塊磚頭,也有那麼多人喜歡。
他的心臟是熱的。
他的腦袋也是熱的,他的唇也是,他渾身上下,都是熱的。
熱的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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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被綁架了?”蘇洛川的聲音沒有半分焦急,反倒是帶著無限調侃。
哪個這麼不長眼,居然想著要綁架你!
蘇鈺撅著嘴:“你不想著怎麼安慰你可愛的弟弟,居然還在這兒說風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