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第二天要求走讀生九點到校。

鏽跡斑斑的綠色大鐵門前，女孩墊著腳撐起電瓶車緩緩挪動，躲到一顆大樹下遮陽，低頭看了眼表，八點四十，她已經等了十分鐘了。

她把手攏到嘴邊，衝著樓上大喊：“林千芋，你快點，遲到了！”

窗邊探出個腦袋，搖手示意她自己去學校。

“你快點！”她假裝沒看懂，語氣有點不耐。

又隔了五分鐘才下來。

梁奈看她耷拉個腦袋，磨磨蹭蹭的樣子，很明顯就想打退堂鼓，於是心生一計：“你想讓何青儒笑話你嗎？”

“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話音剛落，林千芋瞬間跟打了雞血似的，撐著她的肩膀一下跨上電瓶車，催促道，“快點！”

果然激將法對她有用，尤其是何青儒這三個字。

兩人在校門口遠遠的就看見了程嶼，少年騎著車迎麵而來，穿著一身運動服，斜跨個黑色小包，嘴裡還叼著袋豆漿，頭發意外的有些亂，走近她們的時候揮手打了個招呼，又一陣風似的騎遠了。

梁奈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

她偷偷觀察過他，很注重自己的頭發，尤其是額前的那幾縷，每次都要撥得整整齊齊。

今天這是怎麼了。

程嶼打完招呼後本就放慢了速度，結果都要進校門了，後麵的人兒還遲遲沒有跟上來，索性回頭一望，剛好，捕捉到梁奈的眼神。

還是一如既往的呆愣。

他擰了下刹車，腳往地上一撐，皺眉道：“還磨蹭呢，馬上遲到了。”

梁奈回過神來，把電瓶車把手一下擰到底：“來了來了。”

程嶼等她們到了身旁才繼續往前開，速度不快，但後麵的人依舊磨磨唧唧的跟不上，忍不住催促：“怎麼那麼慢！”

說完撇下慢得跟蝸牛似的兩人，揚長而去。

風吹起額發，漏出一塊小疤。

梁奈有點不好意思，又用力擰幾下把手，小聲回答：“限速線沒剪...”

不過男孩大概是沒聽見。

今晚放學，說什麼也得先去把這根可惡的限速線剪掉！

後座的人從側麵探出頭，見程嶼走遠了，戳戳她，調侃道：“男神也會雞窩頭，奈奈你有沒有點幻滅？”

才不會呢。

梁奈不想搭理她，隔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反駁：“雞窩頭怎麼了，挺好看的啊。”

林千芋撇著嘴搖搖頭：“你沒救了，你陷入愛河咯。”

雖然已經十月份了，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依舊不容小覷。

腳底的橡膠跑道散發出一種曬化了的味道，梁奈站上操場，才開始覺得緊張，雙腳好像被粘住了一般使不上力氣。

周圍聲音嘈雜，但她隻能聽到自己咚咚咚不停加速的心跳聲。

“各就各位，預備——”

“跑！”

隨著發令槍響，林千芋在最內側的跑道上，第一個衝出去，像跑50米那般拚儘全力。

於是梁奈目睹了她的體力迅速耗儘，敗下陣來，漸漸和她並排而行。

勉強堅持到第三圈的時候，陸陸續續有人開始放棄，周圍都在為各自班級參賽的人加油鼓勁。

梁奈張著嘴，跟路邊的流浪狗似的大口大口喘氣，太陽穴也一突一突跳起來。

她聽到人群裡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梁奈，鼻子吸氣，嘴巴吐氣。”

是程嶼。

她乖乖照做，但沒跑兩步又控製不住了，也顧不上在喜歡的人麵前的什麼形象了，繼續張著嘴大口大口呼吸。

與此同時，身旁林千芋兩手往腰上一插，放慢了步子，漸漸停下來，繼而往地上一癱，她的臉通紅，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和脖子上。

“奈…奈，我不行了，不跑了。”聲音也有氣無力。

“再堅持一下……馬上了。”

梁奈說完轉身去拉她，一停下來，嘴巴和鼻腔裡冒出些血腥氣，雙腿像灌了鉛一樣重。

林千芋朝她仰起臉，搖搖頭又擺擺手，表情痛苦：“真不行了。”

梁奈感覺喉嚨也有點異樣，清了清嗓子，讓自己儘量平複下來：“你攙著我，走完剩下半圈吧。”

她頓了下，眼神往側後麵飄，小聲補了一句：“他們都看著呢。”

於是兩人視線一交彙，心領神會。

這個年紀的男孩，總想在喜歡的女孩兒麵前表現自己。

女孩也一樣，她們不想被喜歡的人看輕。

兩人靠眼神交流達成一致後，梁奈一把把林千芋拉起來，在眾人加油聲中，緩慢前行。

高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兩人站起來，像是要繼續比賽的樣子，趕緊在一旁清點了下比賽人數，給她們鼓勁：“跑起來，再超過一個人就有名次了！跑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