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
見夏坐在正殿上的台階上繡花,剛要落下最後一筆的時候,小官宦長福喘著氣的跑過來,音調略高,急裡忙慌,聲音卻放輕道:
“見夏姑娘,小殿下醒了嗎?”
見夏抬起頭,眉頭微皺,聲音壓低:“長福,殿下這月多給你俸祿十兩,又送你妹妹上書院,已是莫大的榮幸了……”
長福勻氣著搖了搖頭:“奴才知道小殿下心善,現在就看奴才妹妹自己的造化了。奴才這次來是為了小殿下在春日宴救得奴隸。”
他皺著一張臉,有些愁眉苦惱:“那奴隸喝藥是老老實實在喝,但是不讓人近身,他那後背的傷就沒法處理。”
見夏將繡花放在台階上,她正準備轉身離開,起身道:
“奴婢先去尋小殿下。”
她剛走幾步,殿內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殿門直接被人從裡打開,探出個芙蓉麵來:
“見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孟攸從殿內走出,她束高冠髻,穿著褐色的對襟、窄袖的中長褙子、旋裙,手中正轉著個蹴鞠,比起往日來說,多了些英姿颯爽感。
見夏俯身行禮:
“小殿下,長福說您從春日宴裡帶來的那個奴隸不讓人近身,後背的傷無法上藥。”
孟攸的眼睛閃過抹疑惑,她又轉了轉手中的蹴鞠,又想起夢中的那雙眼睛:“那我去看看。”
她說著的同時,提步便準備下台階。
寄春拿著另一個蹴鞠出殿門,隻看見小殿下的背影,愣了半響,下意識道:“小殿下,還去蹴鞠嗎?”
孟攸扭頭看她,搖了搖頭,眉頭微皺,繼而笑開:“今兒可能去不了了,我先去看看雲空怎麼樣了。”
她說著的同時,頓了下,眉眼微彎:
“我給他起了個名,叫孟雲空。過幾日,上司薄哪兒給他登記個名字。”
“孟”字,寄春心神一震,眉眼微垂:“殿下要給他安排個什麼樣的職位?”
長春宮的大多宮殿已經住了宮娥官宦,侍衛房倒是空出一間,這才安排雲空入住。
孟攸撓了撓頭,聲音清脆:“一會兒,我去問下他。”
她話音落地,不等長福領路,便跑著去了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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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空閉著眼睛俯躺在床榻上。
他嚴重的傷口是在右胸位置,此時傷口還未完全愈合,傷口微黏,距離傷口不到一寸的位置,心臟在輕微跳動著。
長鞭、刀劍、血液、哭泣和怒吼,此時一一在他的腦海放映。
哪怕心智如同野狼,此時也不免感到憤怒,而胸膛上與右胸位置的箭傷幾乎平齊得是,左胸上麵的箭傷——他殺人的時候,觀察過彆人的心臟跳動,是在左胸。
隻有他是個異類,他的心臟在右胸,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異類,讓他得以存活下來。
奔跑起來的風聲帶動著鈴鐺的聲響在遊廊上麵叮當的落下,雲空的耳尖微動,他下意識扭頭,鈴鐺聲停,殿門被人從外推開,露出小公主那張白淨的麵容。
小公主是個好人,不會用鞭子抽他,也不會不讓他吃飯。
一路小跑,孟攸的麵容微微有些漲紅,她以手作扇,快速在麵頰上扇起幾道風:“你為什麼不讓人靠近?”
她說著的同時,無知無畏的上前走了幾步,略微好奇的蹲在床榻旁邊。
她走動的時候,身上叮當得響著。
雲空緊盯著她的動作,視線幾乎是繞著她轉了一圈,才停留到她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