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攸心下莫名一跳,她的掌麵此時依舊被迫置於雲空的頭頂上方,雖說是被迫,但這毛茸茸的質感讓她一時沒有收回手,而雲空卻似乎沒等到回應,歪了歪頭,她的掌麵便滑落在他的麵頰上麵。
他額前有碎發遮擋。
孟攸的掌麵又置於他一半麵頰。
這樣的姿勢,讓雲空那雙漆黑的眼睛便尤現突出。
他的麵頰忽而向下。
孟攸的指腹幾近落於他的睫毛上時,她忽而恍過神,驀然抽出手掌,指骨關節卻被雲空按住,他的眼簾輕掀,紅痣裸露出來,一雙亳無遮擋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她看。
孟攸莫名看懂了他的意思。
“不摸一摸眼睛嗎?”
他竟然知道,她總是盯著他的眼睛看。
這不符合規矩。
她的麵色紅如胭脂,視線飄忽不定,夢中的那雙眼睛和眼前的這雙眼睛重合在一起,她不自在的“嗯”了一聲。
忽而他的眼簾闔上,睫毛輕顫。
她的指尖首先觸到得是他的睫毛。
他的睫毛很長,微微卷著。
繼而她的指尖上移,落到他的眼簾上麵,指腹距離那顆紅痣很近,似乎微微移動,便能落到他的紅痣上麵。
孟攸是這般想的,也是這般做的,她的指尖輕移,落在了他的紅痣上麵。
眼簾與瞳孔。
孟攸的指腹溫熱,而他的眼簾卻微冷,這種溫度差的存在讓雲空不太自在的轉了下眼睛。
眼球的鼓動感讓孟攸的指尖很輕的蜷縮了下,似痙攣般的收回手。
眼簾上沒有壓迫感,雲空睜開了眼睛,他用那雙澄澈的黑瞳盯著孟攸看了下,再次用頭蹭了蹭她的掌麵。
孟攸後退半步,她此時的麵頰似乎塗了兩層胭脂般的紅霞,一雙眼睛似乎驚嚇過度而呈現出淚盈盈的模樣,麵對雲空不解的眼神時,她下意識的攥緊桌邊的藥膏,視線難得不敢看雲空的眼睛,聲音不自覺的有些結巴:“我…我先給你塗藥吧。”
雲空黑漆漆的瞳孔落在她的麵頰上落了一瞬,又看向孟攸,忽而點了點頭,他抬手將自己的衣衫解開。
這次解開衣衫的程度和上次不一樣。
上次他半躺著,解開衣衫後,隻裸露出了背部。
而這次,他坐了起來。
上衣儘褪的同時,露出了他勁瘦的腰背,肌肉分明但又不過分誇張。
隻不過他的身上各式傷痕都有。
鞭傷、刀傷、劍傷、烙印,最嚴重得莫不過是左胸位置幾乎是一箭穿心的箭傷,此時傷口猙獰,微微有些沁出血液。
而幾乎是對稱得右胸位置也是一箭穿心的傷勢,比起左邊,不知為何傷口惡化的程度更為明顯些。
看見他胸膛上的傷勢,他背部的傷勢便顯得輕了許多。
孟攸第一次見到如此嚴重的傷勢,本來還神采飛揚的麵容此時垮了下來,無意識的半蹲在地麵,手指發顫般的觸到雲空的左胸位置,她的指尖輕觸,未能聽到雲空的心臟搏動聲,瞳孔放大,四指按於胸腔上麵時,依舊未能聽到搏動聲,淚水盈滿眼眶,眼圈發紅的看著雲空,聲音哆嗦到顫抖:
“雲…雲空,你的心臟怎麼回事?”
孟攸關心則亂,整個手掌都按於他的胸腔位置,指節發抖,淚珠順著她的麵頰滾落,聲音滿是泣意:“怎麼不會跳動了啊。”
她說著的同時,似乎想到了什麼,趕忙起身,下意識的想要出去找張太醫,小指遠端指骨關節卻被雲空勾住,她回頭看他。
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哭。
少女原先白淨的麵頰此時因為哭泣而發粉,長睫微扇,淚珠滾落般的砸在她的衣襟上,這一砸,更是將本來偏清冷的長相砸得多了些軟意。
軟乎乎的。
讓雲空莫名得有些餓。
蓬勃的食欲如同潮濕雨季的蛛絲,密密麻麻的纏著他的心臟,緩緩勒緊的同時,讓他幾乎喘不過來氣。
他舉起手,指腹碰觸在她的麵頰上麵。
準確來說,他觸在她的淚珠上麵。
晶瑩剔透的淚液暈在他的指腹末端,他看著指腹上的淚液,忽而生出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又有點渴了。
但他不想喝水。
他想,
他定定的看著她的麵頰,
他想吃掉她的淚珠。
動物裡中除卻食草動物,食肉動物茹毛飲血,狼群更是如此。
雲空幼時比其他狼來說,算是很挑食的狼,他不吃生肉和生血,更不吃人肉,但餓得幾乎全身精疲力儘的時候,捕獵後吃過動物的生肉,喝過動物的生血。
但他不吃人的。
可如今他看著孟攸,無意識舔了舔兩邊的獠牙。
渴欲和食欲交錯般的鼓動著他的血液,雲空微微喘氣,喉間溢出道幼狼般的嗚咽,就見小公主急忙蹲下身子,她的淚珠沾於睫毛上麵,要落不落,聲音裡還帶著濃重的鼻音:“怎麼了?”
渴欲和食欲這才得以喘息。
雲空帶著她的手腕,讓她的掌麵落到他的右胸上麵。
她的指尖剛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