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空身上還剩些陳年疤痕無藥可塗,正巧張太醫告了病假,一時也配不出來祛疤藥,孟攸忽而想起了母後哪裡還有些祛疤藥,一時匆匆和雲空吃完飯,便腳步不停的準備去中宮。
她抱著自己偷溜出宮在青雀街買的宣紙,準備給母後一個禮物。
小公主孟攸的母後是陳郡謝氏的嫡長女,長相溫婉大氣,師從望天書院的葉老先生,彈得一手好琴,素有德名。
但孟攸曾偷聽到母後身邊的掌事嬤嬤王嬤嬤說過,母後並不愛琴,愛好宣紙,尤其是青雀街第三家書坊的宣紙。
她聽了此話,每次出宮,都會給母後帶了些宣紙。
孟攸未帶宮娥,隻她一人,抱著宣紙便興高采烈的奔向設有佛堂的偏房。
母後喜好禮佛,一般都會在偏房禮佛。
誰知這次禮佛的偏房台階之上竟坐了幾個小宮娥,看見孟攸時,連忙行禮道:“見過小殿下。”
母後禮佛向來不喜人多。
孟攸疑惑的看向最邊上的小宮娥,略微思索便說出她的名字:“見杏,母後人呢。”
小宮娥剛想回話,身後傳來知玄公公的聲音:“見過小殿下。”
知玄公公最近剛接手了司薄。
他不是中宮的人,是母後身邊掌事嬤嬤王嬤嬤的乾兒子,因著這一層關係,孟攸總是能在中宮見到知玄公公。
孟攸的視線越過小宮娥,她的眉眼微彎,幾步上了台階,跑過知玄的麵前:“知玄公公,又來看王嬤嬤呢,還有你知道,我母後如今在哪裡嗎?”
知玄略微點頭,算是應承了孟攸說得第一句話,又略微一頓,這才回了孟攸的第二句話: “娘娘如今在正殿。”
孟攸眼睛亮了下,她點了點頭:“知道了,知玄公公,我這就去找母後。”
她話音落地時,才聽見知玄又加了句:“陛下也在。”
“父皇也在啊,”孟攸彎了彎唇:“我去看看父皇。”
她提起裙擺,轉身剛下幾步台階,看見王嬤嬤的身影。
王嬤嬤朝她俯身行禮:“小殿下也來了啊。”
“陛下同娘娘有要事相談,”王嬤嬤的眼簾微垂,又接著道:“陛下便讓閒雜人等勿擾。”
孟攸停下腳步,愁眉苦臉的指了指自己,一臉不高興:“我也算是,閒雜人等嗎?”
王嬤嬤摸了摸孟攸的腦袋,笑著道:“小殿下自然不算是閒雜人等,但大人的事兒,小殿下就不要去摻合了。”
孟攸歎了口氣:“好吧。”
她一股腦的將宣紙遞給王嬤嬤,又重新笑了起來:“麻煩嬤嬤將禮物呈給母後,我就先走了。”
她話音落地,才想起來沒給雲空登記,又扭頭看向知玄,幾步上了台階:“知玄公公,我從春日宴上帶回來了個奴隸,想給他記在長春宮名下。”
知玄掀起眼簾看她,許是因為成年才入宮的緣故,聲音並不尖,反而略有低沉,他平淡道:“於宮規而言,小殿下身邊的宮娥官宦侍衛已滿,暫時沒有空缺的職位。”
孟攸扁了扁唇,她“唔”了一聲,聲音低低,伸手比了個“一”:“知玄公公,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知玄垂眸,一言不發。
孟攸咬了咬牙。
一百兩都不行嗎?太貪了。
孟攸再咬了咬牙,又伸出個“二”字。
二百兩總行了不?
知玄微垂眼簾,依舊沒回話。
孟攸的麵頰鼓了鼓,她的眼珠子轉了一圈,轉身又下了台階,拉住王嬤嬤的衣袖,撒嬌道:“好嬤嬤,阿攸活了十三年,一沒強搶民女,二沒吃喝嫖賭,三沒上天入地,隻是多要一個宮人而已。阿攸隻有這麼一個願望,好嬤嬤,幫幫我,好不好,阿攸真的隻有這一個願望。”
小公主音調軟,聲線好聽,拉長聲音撒嬌的時候,誰也擋不住。
王嬤嬤繳械投降的看向知玄:“阿玄,要不就給小殿下開個例吧。”
孟攸這時突然想起正事,她一拍腦袋,“唔”了一聲:“對了,嬤嬤,我還是先在這兒等下母後。”
“長春宮沒有祛疤膏了……”
“祛疤膏?”王嬤嬤立馬鄭重起來,擔憂道:“小殿下是哪兒受傷了嗎?”
孟攸搖了搖頭,不知為何突然隱瞞了上藥一事,支支吾吾道:“我沒有受傷,反正,反正,就是要祛疤膏嘛。”
她雙手合十,那雙本來算是狹長的眼睛睜大,竟有些像杏眼,眼睛亮晶晶的:“拜托了,拜托了,好嬤嬤。”
王嬤嬤還沒應聲,身後便傳來知玄的聲音:“那奴便先陪小殿下在這兒等娘娘一會兒,然後再去司薄殿。”
驀然被驚喜砸中,孟攸不自覺瞪大雙眼,她轉身衝向知玄,聲音清脆:“那一言為定,知玄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