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著頭，如同剛來長春宮那般，如小動物那般蹭了蹭孟攸的手掌：“您彆不開心。”

“奴聽說，螢火蟲可以實現人的願望。”

“您可以同螢火蟲說，螢火蟲會實現您的願望。”

孟攸驚呼一聲，她似是恢複了往日的神采，朝著雲空眨了眨眼睛，雙手合十，左眼閉著，右眼睜著，又衝雲空眨了眨眼睛，興高采烈的低聲道：

“那我現在開始許願了。”

“雲空不許聽。”

雲空不許聽，但螢火蟲可以聽。

她虔誠的閉著雙眼。

願淮北無大旱，百姓安居樂業。

願我所愛之人平安喜樂。

雲空低頭看她。

早在兩月前，皇後就找過他。

剛來寺廟那日。

他被皇後的人帶走了。

高高在上的貴族完全沒了在孟攸麵前的故作慈愛，反倒是冷漠得如一灘死水。

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不屑和輕蔑：

“這是場死局。”

“不是她死，便是你死。”

她笑了起來，丹蔻紅得像血：

“你願意為她死嗎？”

世間是沒有神，有的隻是偽神。

他無法決定天意是否下雨。

他可以選擇為皇後賣命，跑去淮北，解決近三月的水源和食物。

但正如皇後所說，

極有可能死在哪裡。

北夏朝堂皇族勢弱，貴妃母族程家勢大，而皇後身後的世家早被打擊得縮著脖子上朝。

世家需要民心。

而小公主便是犧牲品。

小公主是男孩子，她活不過長大，小公主是女孩子，倒是能安穩些長大。

一次淮北未降雨，或是大旱未解決，小殿下便是裝神弄鬼，聲名不再，跌落泥潭。

她如走鋼絲一般。

而這次淮北大旱。

程家會讓時態繼續蔓延。

去淮北的人，大多回不到上京。

皇後想起了雲空。

對孟攸忠心耿耿，狩獵場能徒手殺虎的勇士。

但這些小公主都不知道。

正如她以為，她真的是福星一般。

孟攸猛然睜開眼睛，她衝雲空笑著：“雲空，你有什麼願望？”

雲空盯著孟攸看，他的喉結重重的滾動了下，這才低聲道：“奴望殿下得償所願。”

他會永遠守在殿下身邊。

祝殿下得償所願。

但隱隱得，他又惶恐般的想，

他太弱小了，護不住她。

孟攸不自覺的眨了眨眼睛，她忽覺眼眶有些酸澀，麵對這樣一句話，她突然徹底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風聲暫停，樹也不再晃動。

她卻突覺，

山林有些吵，吵得她心跳鼓鼓。

不敢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