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原本在鍵盤上十指如飛的人在門口有響動的那一刻,也習慣性的抬眸,似乎隻是隨意的一瞥,他本該收回目光,繼續在鍵盤上敲打,可他像被人定了身一般,腳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想要站起來,快速的奔著她而去。
身為警察的職責以及腦內的理智,卻迫使他平靜下來,他努力的收回視線,端起被他放置一旁,已經冷掉的咖啡低頭抿了一口,雖然如願遮住了眼裡洶湧的情緒,但克製不住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
她見他收回了視線,立馬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深呼吸了一下,越加用力拽緊了手中的文件袋,即使是隔著袋子,手心也因此傳來了疼痛。
故人相見,卻是此情此景。
疼痛讓複雜的心情稍稍平複了下來,耳邊傳來店員的聲音:“你好客人,請問要喝點什麼?”
席渃借著抬頭看菜單的機會瞟了一眼店員的長相,是個熟人,她曾經在張叔叔身邊見過他。
她見店員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可以開始移交證據,會意頷首:“卡布奇諾吧,謝謝。”
“好的,請到那邊稍微坐會兒。卡布奇諾,馬上就好。”
她平靜的轉身,隻有比平時呼吸略大的幅度才能察覺出她此刻的內心是如何的波濤洶湧。她在心裡做足了和那人麵對麵的準備,才邁開步子朝那邊走去。
一步、兩步……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有三米、兩米,眼見著馬上就要靠近了,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席小姐,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是平時跟在她身邊的人,席渃心裡一咯噔,挺直的背顯得有些僵硬,她回過身,儘量像往常一般神色淡淡:“怎麼?我就不能喝一杯咖啡嗎?”
那人聽出她語氣裡的冷意,連忙垂手恭敬道:“席小姐誤會了,我隻是擔心您的安全。”
她隻是懶懶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似乎不屑於再跟他講一句話,轉過身就要繼續往前走。
那人不再做聲,她聽著腳步聲,知道他正向自己走來,一米八幾的人有著一雙長腿,一次邁的步子幾乎是她的兩倍,席渃心中焦急,店員那邊額上已經沁出冷汗。
他實在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在那麼快的時間內就找了上來,店員剛才已經向她使了個眼色,示意今天的行動暫時取消。
她看到了,也明白了,但她並不願意就這樣停下來。怎麼甘心呢?這麼多年,委曲求全,好不容易將惡魔送進監獄的希望就在前方,她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下一個機會。
毒梟對她向來緊張的很,恨不得她24小時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來學校身旁跟的是其他人,是因為他自己有事要做,沒有時間,一旦放學她就必須要回到他的身邊,就像一隻被拴住了腳的小鳥,根本就沒有撲騰掙脫牢籠的機會。
不能放棄,她在心裡對自己說,或許就是今天了。
她邁著步子,腳步堅定地朝著那抹白色走去。她今天穿的是淡粉色的裙子,和她之前愛吃的草莓小熊冰淇淋是一樣的顏色。
她走到他的身邊,身後差不多一米的距離,還緊跟著一個人。若沒有身後的人,按著計劃,她會坐到他背後的那個位置,利用視線死角,從背後將儲存有完整證據的U盤交給他。
可惜毒梟派的人跟了過來,他會站在她的身邊,時刻觀察著她的狀態,是保護,更是監視,因為毒梟對她有著非常病態的控製欲,回去之後要求跟著她的人將她這一天,在什麼時候乾了什麼,完完整整的複述給他。
她即將和他擦身而過,那人的手指依然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她身後的男人進來前就將咖啡廳內的情況掃視了一遍,自然也注意到了咖啡廳內唯一的客人,觀察了他良久,確定沒有危險,才將注意力從他的身上收回。
麵上專心敲打鍵盤的人,此刻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的餘光裡隻有即將消失的淡粉衣角。卻不料就在那衣角馬上就要消失的那一瞬間,它又重新的回到了他的餘光中。
“我可以坐你對麵嗎?”她調轉步子走到她身前,垂眸問他。
他敲打鍵盤的手指一頓,緩緩的抬起頭,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臉上,似乎還沒從專心工作的狀態中回過神來,過了幾秒才開口道:“啊?啊……當然可以,請坐,請坐。”
她看見他的樣子沒忍住勾起嘴角,演的還挺像。
“席小姐,這恐怕有些不妥。”她身後的人微微躬身提醒道:“先生……他會生氣的。”
“你不說不就好了嗎。”她沒有理會身後之人的話,走到他的對麵坐了下來。
跟著她的人額頭上冒出冷汗,想到了那人的手段,竟然打了個冷戰,他工作已經之前已經出現了失誤,讓席小姐離開了他的視線,萬萬不能再出錯了,“席小姐,請您理解。”
“嗬。”她輕笑了一聲,對麵的人被她聲音吸引,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掃到站在她旁邊的高壯大漢,默默又收回了目光,一副不願多沾染是非的模樣。
眼見那兩人誰也不願意讓步,他默默的收起了電腦,拿起自己的東西,縮著肩膀竟然跑出了咖啡廳。
那大漢見他識趣也不願意惹惱了她,於是又恭敬的退到了她身旁。她拿著文件袋的手緊了又緊,才克製住自己心裡的火氣,垂下眸子視線掃到文件袋,一個主意浮現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