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啊,你說長輩這個詞,我明白,我知道你心疼爺爺奶奶是真的,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你同學難道說的就隻是爺爺奶奶嗎?我覺得不一定,是吧,我覺得你同學可能更多的是指的父母,所以我覺得今天既然說到這兒了,對你也有觸動,那不如就給自己一個機會,和你爸媽好好聊聊,聊得時候都彆激動,行不行?”小姑父語重心長。
“小宇啊,奶奶知道你有心結,我們也都站在你這邊兒的,我們都心疼你,也說過你爸爸媽媽的不是,不能要求你說他們是多好的父母,但是你同學說的話在理,人啊,都不容易,咱們也得給他們一個客觀的評價不是?他們哪裡做的不好,哪裡做的還可以,是不是真心的去改正一些問題,我們也不能一直得理不饒人不是?”
“好。”林宇低頭盯著地板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中秋節的頭一天,林宇的父母回來了。
兩個人也許是已經得到了林宇願意和他們好好談談的消息,這次回來看起來有點不一樣的感覺,有點兒期待可能也有點兒緊張。
雖說林宇對父母抵觸情緒一直都比較激烈,但是在關鍵時候他還是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比如這些年,他再不高興,也沒有在中秋、大年三十兒這些特彆關鍵的日子裡任性過,雖然會擔心談話失敗影響中秋節一家團聚其樂融融的氛圍,但是林宇父母等不及到中秋節後再聊了,他們還是決定今天就和他聊聊。
三個人在林宇的臥室坐下來,老爸老媽坐在椅子上,林宇坐在自己的床邊上。一時之間還有些尷尬,誰也沒說話。
“要不就我先來說吧,”老爸這個名義上的一家之主率先開了口,“今天主要是想跟你聊聊以前的事兒,這些事兒都挺久遠了,我們也總把你當孩子,所以一直沒跟你好好說過,現在你也大了,爺爺奶奶都誇你懂事兒,我想也該跟你說說以前的事兒了。我和你媽媽認識的時候,兩個人都在D市剛參加工作不久,你媽媽喜歡畫畫兒,開始她是在一家本地的雜誌社做插圖,你爺爺奶奶覺得女孩子這個工作還算穩定,所以都還挺滿意的,後來我們就結了婚。”
林宇爸爸抬眼看了一眼林宇,發現他低著頭一動不動,大概是在聽吧。
“我們結婚後一年左右吧,你媽媽對雜誌社的工作不太喜歡,畢竟是沒什麼名氣的小雜誌,內容也不出彩,對於插畫的要求也沒有很高,你媽媽覺得這個工作在消耗自己對繪畫的熱愛,覺得這個工作實在沒有什麼意義,”林宇爸爸抬頭看了看林宇,看他依然低著頭便接著說,“她向來崇尚自由,不喜歡被這樣一成不變的工作束縛著,想著辭掉工作,當一個自由創作者,可是那時候突然發現已經有了你,我們都挺興奮的,你媽媽當時特彆高興。”林宇爸爸說這些的時候一直看著林宇,兒子還是沒有抬起頭來。
“想著已經懷上了你,辭了職四處采風就先不能考慮了,所以你媽媽就繼續在雜誌社工作,那時候你媽媽每天都特彆小心,生怕哪裡不注意影響到你,”林宇爸爸頓了頓,似乎是在回憶什麼,然後又繼續說,“有一次,忘了那時候具體是懷上你多久了,你媽媽有一天突然發現出了點血,當時嚇哭了,怕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傷害到你了,我們那時候年輕,什麼都不懂,就趕緊去醫院,做了檢查之後,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還說你已經有草莓那麼大了,嗬,那個時候,我倆都有點激動地掉眼淚,你媽媽還是有些自責,說以後還要再小心一些。”
爸爸看到林宇雖然還低著頭,但是手握了下拳,又很快張開了,一閃而過,也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還是林宇克製了情緒。
“後來,你出生了,我們每個人都想了幾個名字,最終決定叫你媽媽給你取的名字,就是你現在這個名字了。我說的這些,你從小到大大抵也是聽說過一些吧。”
“嗯。”林宇難得應了一聲。
“寧為宇宙閒吟客,怕作乾坤竊祿人。”老爸繼續說,“這是你媽媽當時心情的寫照,所以為你取名為宇,寄托了她那顆向往自由的心。在雜誌社的工作依然令她覺得痛苦,所以,在你斷奶以後,她還是選擇了辭掉工作,出去采風,她跑了很多地方,創作了不少作品,那時候,國內真正意義上的商業畫廊非常的少,你媽媽當時擁有和那個年代其他畫家一樣的迷茫,後來,她去B市擺攤兒賣畫,開始賣的並不好,偶爾有外國人買,收入也不好,有一次在B市丟了錢,她不好意思告訴我,覺得自己沒有給這個家做什麼貢獻,就自己找了個店打工,掙到了錢繼續采風畫畫兒,然後擺攤兒賣畫。終於有一次,在B市有一個外國人出了個好價錢買了她幾幅畫,你媽媽她當時非常激動,覺得自己的作品是有出路的,她覺得自己的辛苦和漂泊都有了意義。那時候你已經快要上小學了,也就是說她在外麵漂泊的生活有個四五年,這期間她每年回來和我們團聚的日子大概也就一兩個月,每次走總會把我給她的錢留下一些說留著給你買吃的穿的,她在外麵一定是省吃儉用的,否則錢一定不夠花,但是每次回來的時候,她都還是會給你禮物,有時候是新衣服,有時候是玩具或者小零嘴兒,當然了,我說這些不是故意強調你媽媽辛苦,畢竟,她的辛苦都是為了自己的理想,對咱們這個家,對你付出的確實不夠,這點,我和你媽媽後來也檢討過,爸爸媽媽覺得,確實虧欠了你,這點我們無法為自己開脫,也不想開脫,但是仍然希望能夠得到你的理解,當然,這個我們也不能強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