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星綴了滿天，曠野在腳下延展開。天地相接之處，遙遙一片華光。

兩人互換了姓名，邵辰帶著燕枕白，禦劍朝那一片光的方向飛去。他們要先去與流玉門帶隊出來的長老彙合。

流玉門每五年遣弟子往赴凡間，於孩童中遴選有仙緣者以壯大門派。

今年流玉仙門停駐在南淮城城郊的凝玉觀裡。此時正到人間深夜時分，城郊不如城中繁鬨，人家大多已入睡鄉，算得上萬籟俱寂。

他們在道觀門口落了地。麵前的建築高大氣派，看上去在民間香火很盛。四下無光，襯著黑黢黢的高大門洞好像一張噬人靈魂的巨口。

燕枕白莫名打了個寒戰。

邵辰一招手，劍化作一束金光消失在他指尖。他抬眼看看燕枕白，似乎察覺到了少年隱隱的不安，他安慰道：“無妨，跟緊我。”

燕枕白隨著邵辰走進觀裡，迎麵的廣場空空蕩蕩，陰風慘慘，時不時在角落嘶吼兩聲，聽的人背脊發涼。

廣場儘頭是主殿，寬敞得很，供著一尊極高的神像。人要仰起頭才看得全。神像前有幾個供人祭拜的蒲團。一切都符合一個正常道觀的標準。

但是燕枕白總感到一絲違和感。

神像垂著眼睛，自上而下睨著座下的少年。臉龐隱在殿頂投下的陰影裡，看不清模樣。單手持一柄拂塵，另一隻手於胸前結印。神情似是悲憫，又似冷淡疏離無悲無喜，教人看著不禁心悸。

究竟哪裡不對勁？

燕枕白環視四周店內陳設，想找出那不對勁的來源。

殿內陰陰沉沉，隻有星光零落透過糊紙的窗格，帶來光亮。一切都模模糊糊。

他來回看了幾遍，偶然間眼神掃過神像衣角，忽然停住了。

他好像發現不對勁在哪裡了。

若是白天，或許他進殿第一眼就能看出來。但現在太暗，他直到這時才發覺。

這尊神像太舊了。舊到與周圍在黑暗裡也能感到流光溢彩的殿廳不甚相容。從衣角邊緣，細細的裂紋蔓延開，有剝落的痕跡凹槽。大片大片油彩應該已褪了色，微光下顯出一種不正常的暗色來。有些地方好似還積了灰，真實的顏色看不清。

在一座明顯堂皇富麗、有專人養護的道觀裡，主殿的神像殘破成這樣竟無人管，有些奇怪。

燕枕白偷偷瞄了邵辰一眼。邵辰仿佛絲毫沒覺察什麼，徑直帶著他往神像背後走去。

他於是按捺下心中疑惑，乖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