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1日淩晨3時許,工會警務處接到群眾報警,稱在中山街與白雲街交彙路口處附近的嘉陵賓館外,有一白衣普通人類女子倒臥在地,疑似高空墜落。接報後,警方立即派員趕往現場處置,同時通知120急救中心派員到場,倒地女子經120醫務人員現場搶救無效死亡。目前,工會警務處正對該起事件作進一步調查……”
七月份的基地宛若一個大火爐,就算是淩晨坐在開著空調的出租車上,依然熱的讓人有些背心冒汗。若是仔細聞得話,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皮革混著煙草的味道,像是這車廂在太陽底下炙烤了整整一下午,聞久了甚至有些令人作嘔。
“小姐是也是普通人類嗎?”
“嗯?”短頭發的少女原本全神貫注地聽著廣播,恍惚之間有些分神。
出租車司機是一位看起來快要五十歲的大叔,常年熬夜讓他滿頭白發。他將原本大聲播放的新聞廣播調小,“這廣播是我們基地的本地廣播,調頻92.7,淩晨的這個時間段總是反反複複播著新聞,聽著聽著人就想一覺睡過去。從機場一路開到市區稍微有點遠,不堵車的話都要開上整整四十分鐘,若是我和您侃侃天,您不介意吧?”
女孩翻腕看了銀色石英手表上的時間,淩晨4:15,這個點無論是誰都會困,更彆說熬夜開車的人。抬眼瞅了下麵前貼的駕駛員信息,有些發黃的塑料薄膜邊緣溢出深黃色膠體,破舊的模樣使得塑料膜片下的人像看起來跟加柔和了些,她確認了一下司機的姓名後說:“趙師傅,當然可以。”
“現在坐出租車的、戴石英手表的基本上都是普通人類了,聽說白塔那邊給哨兵和向導都配了專車,可拉風了。哦對,還配有一個專門的體能檢測的手表,那個手表可以隨時監測他們的身體狀況,不僅可以測量基礎的心率、鍛煉時間,還能在他們身體出現結合熱的時候迅速通知對應的伴侶,可高級了。”
“所有等級的哨兵與向導都有嗎?”
哨兵與向導普通等級分層為A、B、C、D以及高級等級S,最高等級的哨兵為黑暗哨兵,相對應的最高等級向導則為光明向導,兩類人群的數量都極為稀少。近年來,哨兵與向導的數量愈發增多,大概占據了C國人口的30%左右。
“是啊,不論什麼等級的哨兵向導都有。”
“原來是這樣。”她覺得長時間在車內坐著,整個人憋得有些呼吸不上來,於是將窗戶稍微往下搖了一點點,任憑著熱風呼嘯著往窗內灌,等喘上氣以後才認真回答他:“雖然我坐出租車戴石英表,但我是哨兵,東岸基地人,離開基地有一段時間了,所以沒跟上設備跟新換代。”
“原來是這樣。我看你後備箱那倆箱子可夠沉的,你這是剛剛從國外回來嗎?”司機接著問。
和平的人類時代在一次生物基因暴動後結束,長期與人類共存的動物突然喪屍化。一部分的人類在被喪屍化的動物啃咬後分化為哨兵與向導,擁有了超越普通人類的能力。哨兵向導在白塔的監管與教育下不斷繁衍生息,在清理喪屍化動物的同時,為了阻隔喪屍化動物的襲擊而建立了外圍結構為精密鋼鐵的基地。現如今的C國擁有西岸基地與東岸基地,中間被遼闊的森林阻隔,如要往來就必須乘坐時常大約為兩個小時的國內航班。
C國之外,其他大陸上的國家也依葫蘆畫瓢建立了外牆為鋼鐵的基地保障人民安全,國際之間的鐵路與海路因為成群的喪屍而被取締,僅能通過遠離地麵的飛機進行往來。
“對,我在外麵待了兩年,本科畢業以後總覺得自己還是沒啥文化,想要進修進修,於是又去A國讀了個研究生。”
“那咋是沒文化!”司機馬上回她,“我這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後來聽彆人說開出租車賺錢,又搞了一輛出租車開,這一開就是三十年。開始彆個還會說‘小趙開車啊’,聽起來可牛氣,現在鄰居看到我了,都說‘老趙還在開車啊’。”
“這不是,怕自己的對象嫌棄唄。”曾薑插科打諢,“就想著她每天看這麼多的書,說出口的話又有涵養又有啟發性,整個人可比我要成熟多了。要是我還像以前那樣混著過日子,可不得招她嫌棄。”
“喲,您這可太上進了。”趙師傅聽到了馬上比著大拇指誇讚她,“您對象有您這樣的女朋友,真是有福氣啊。”
“是啊,我也覺得她有福氣。”她笑著回答,自己誇自己,“我也挺有福氣的,倆人登對,互相不吃虧。”
“您是準備跟著對象,在西岸定居了嗎?”
雖然現在是淩晨,但是路上的車倒還挺多。曾薑看著麵前川流不息的車輛,喜滋滋的回答:“對啊,這兩年我想她想的抓耳撓腮,晚上整夜整夜睡不著。若是她肯要我的話,我就賴在她身邊,打死也不走啦。”
窗外的新鮮空氣熱的滾燙,曾薑猛吸了一大口窗外的熱氣,讓自己有些混沌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後,瞧了一眼窗外快速閃過的昏黃路燈,又重新將窗戶搖了上去。
從貼著有些卷邊的防曬膜的車窗看出去,悶熱缺氧的空氣中,世界更加漆黑昏暗,陰沉沉的天幕似是有千斤重。這麼的,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下雨。
C國的西岸基地有這麼容易下雨嗎?
在和駱如相處的日子裡,曾薑記得她似乎挺不喜歡下雨天的,還會害怕暴雨來臨前的電閃雷鳴。這麼多年,作為普通人類的她是如何一個人度過這漫長雨夜的呢?曾薑在心裡疑惑著。
若是按照她那客客氣氣的性格,想必再難受、再恐懼,也隻會一個人默默的躲在被窩中,小聲無言啜泣吧。
畢竟……像隻膽小的綿羊一樣。
坐了許久的長途的飛機,轉頭又坐上了閉塞悶鬱的出租車,曾薑感覺自己的腰椎與脊背早已不屬於自己,於是掙紮著扭動了自己僵直的腰部,兩條腿向著反方向蹬了蹬,膝蓋不自主的碰到了車門上的窗戶手搖柄。
“您這車有點年頭了吧,現在好多的出租車都沒有手搖窗這個設置了。”她彎下腰,仔細的端詳了一下充溢磨損痕跡的手搖柄,上麵數不清的劃痕看起來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是有些老了。”司機以為她覺得車太老了不安全,連忙解釋:“但是小姐您放心啊,這車每半年我都開去做了安全檢查,年檢也合格,完全不用擔心車子會出問題。”
“沒事,我沒擔心,就是覺得好久沒見了,有些懷念。”曾薑笑著解釋,“我對象很喜歡這種有點年代感的物件,她若是上了您的車,一定會將這車窗搖上搖下,玩上一路才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