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馮！車子租到了嘛？還有兩箱放後備箱！”張婧元抱著兩箱捐助物資，騰不出手向對方的人招手，隻能提高嗓音喊，“這兒！！”

“噢，有了！”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子跑了過來，“正好，這下東西都齊了，咱們到了正好把貨卸在學校。哦對，師傅是本地人，八十塊，開車給我們帶路。”

“行，大雪天，麻煩人家一趟不容易。”

兩人把物資安置在後備箱，張婧元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她要坐在領頭車上，防止路上有事不好跟帶路師傅溝通。

出乎意料的，師傅開得很穩當，車裡氣溫上來了些，和著車載香薰的味道，張婧元覺得暈車，便下意識閉上眼睛。搖搖晃晃中，她睡著了。

她夢到了兒時的房子。

“媽媽，窗外是什麼？”七歲的張婧元指著窗外晃動的“水草”。

“那是鳥兒。”媽媽望著遠處的電線杆，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頂。

“不是，我說在晃的那個。”

“哦？在慢慢移動的，那是雲朵。今天風大，所以跑得快一點。”

“不是不是，是那個……”

似乎除了她，並沒有人能看到窗外晃動的事物。

那就是我的秘密了，她想。

隻有在她睡著時，那晃動的事物才會隱去身形，將腕足緊貼在玻璃上，似乎要透過窗簾窺探她的一切。

早在張婧元沒有意識到的時刻，她已經將087大寂靜畫在了密碼日記本上，畫在美術作業的一腳，寫在小組日記的本子裡……

…………

“睡著了。”戴著麵罩的司機打開車門，空氣湧入車內，稀釋了原本的吸入式鎮靜劑。

“真行啊，每一次都用這招。”

幾個人將副駕駛昏睡的張婧元抱下車。四周印著群山的幕布鬆垮地倒下，原本在“藍天”上漂浮的雲彩也因為投影儀的關閉而不見蹤影，嵌入牆壁與天花板的製風係統關閉，，這裡恢複了原本的模樣——一間大得出奇的實驗室。

為首的研究員對馮悠點了點頭，後者抱起張婧元，坐上了擺渡車。幾分鐘的路程，抵達了位於房間牆壁的電梯。

電梯門合上又打開，麵前依然是大得沒邊的實驗室，但腳下已經不是仿造山野的土地，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大理石地麵。

她把張婧元放在地上，打開一側的衣櫃，將白色的工作服披在自己身上。電梯旁的顯示器突然發出光亮，先是顯示出黃色倒三角形的歎號，而後警報聲在房間內回蕩起來。她一把拽下顯示器的電源，隨著漆黑的屏幕張開嘴巴，將一個極小的紐扣電池似的東西塞進喉嚨裡。

舟山研究所研製的可佩戴變聲器，雖然還在試驗階段，需要卡在喉嚨中的使用方式也不太舒適，且有吞咽入腹的危險。不過這對於她而言不算大事，因為她能夠控製自己的喉嚨短暫地生長出小肉瘤，這些肉瘤能夠卡住變聲器，又不影響她說話和呼吸。

而後，她穿上了增高靴，戴上口罩，又在衣櫃裡翻出一頂假發。

警報聲愈發急促，機械的人工合成音提示F1層以下將要啟動自毀程序。馮悠的動作沒有任何遲疑，將法網套在頭上掩蓋住自己原本燙出小卷的發絲，將那頂利落的黑色男士假發扣在腦袋上，調整角度。

舟山實驗所為了模擬真實的生活場景控製張婧元，花費無數人力物力製造了這棟樓，總共分為地下三層與地上四層，其中頂樓被分格成了食堂醫療室更衣間等不同用途的房間，其他樓層則都被製作成模擬場景。

漆黑的顯示器像一麵鏡子一半映出她的麵容。她左右看了看與假發完全貼合的鬢角，直起身子，又拽開衣服內側放上墊肩。

倒計時：3。

馮悠抱起地上昏睡著的張婧元，走進電梯。

2……

電梯門緩緩關閉。

砰的一聲，整棟樓都狠狠晃動了一瞬。

然而這動蕩很快平息下來，電梯仍然在平穩地上升，直到頂樓，馮悠抱著張婧元走出了電梯。

此時，舟山試驗所地下部分已經被自動係統引爆，那些曾經效力於此的研究員都永遠地留在了地下，除了馮悠。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怎樣的程度，但是，在得到“那種力量”之後，她堅信自己能夠成功。

那是五年前，剛剛工作的她與張婧元一同吃飯，張婧元說想嘗嘗附近那家剛開的牛排店。她依照自己的喜好點了七分熟，果然肉質鮮嫩，而張婧元選擇了全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