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介聽完時薑說的這一大堆話,無言以對。
因為時薑說的沒錯,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他從前愛她,但也覺得感情經營和生意經營也差不了多少,付出時間和精力,總歸會有回報,然後才能付出更多,再收獲更多,他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中,凡事循規蹈矩,在每一個關鍵的地方做出正確的決定。
但是生意上無非就是利益相交,遠遠沒有感情來得複雜。
可以付出,但是這種付出是不是對方所希望的,自另當彆論,沈之介最嚴重的錯誤大概就是單方麵的付出太多,卻沒有問過時薑到底需不需要。
他以為的付出,其實不過是一意孤行。
“你說得對,那現在就當我在彌補吧。”沈之介突然壓底了嗓音,聽起來有些渾濁。
時薑輕歎口氣,“沈之介,你不需要彌補,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
他內心“咯噔”一聲,少有地慌了神,握住方向盤的手在不易察覺地發抖,心跳的聲音此時在他的耳朵裡格外突兀。
兩清了?真的兩清了嗎?
正準備再多說幾句的時候,電話響了,他一看備注,是沈父。
“喂。”
“之介啊,快來醫院,老爺子快不行了。”對麵的語氣聽上去很是著急,說話也快了些。
沈之介一聽這個消息,迅速掉了個頭,往市中心醫院去了。他加快了速度,油門一腳踩到了底,在路上呼嘯而過。
時薑也聽到了電話外放的聲音,感覺到車的速度在加快,更坐穩了些。看向前麵的沈之介,見他往這瞟了一眼,眼裡有些擔心。
時薑看得出沈之介在想什麼,認真安慰道:“沒事,先去醫院吧。”
他點點頭,又專注地直視著前方。
沈老爺子一個多月前因為摔了一跤,暈了過去被緊急送往醫院,手術之後一切情況都還算正常,隻需要靜養。
據沈父說,今天上午突發情況,也不知道是不是手術之後身體的排異和副作用,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在下降,老爺子還在強撐著,該是有些事還沒有叮囑。
沈之介和時薑到達醫院的時候,頂樓安靜的病房門口已經站滿了人,大家都在外麵守著。時薑跟在沈之介身後,所有的眼睛都在自己這個方向。
她被盯得渾身不自在,隻好把自己當作一個透明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之介上前,詢問情況,沈看上去有些憔悴,眼底一片青色,眼珠也布滿了紅血絲,還有其他沈家的人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之介啊,你總算來了。”沈母邊哭邊喊著沈之介。
“先彆擔心,我進去看看。”他拍拍沈母的背,就要進去看看老爺子,卻被一個中年男人攔住。
時薑看他的樣子,大概五十歲左右,站得離病房很近,應該是關係近一點的親戚。
時薑這樣想著,就聽見沈之介加重了尾音,喊了一聲舅舅。
“老爺子現在神誌不清,你進去,誰知道你要乾什麼。”那男人看著挺和藹的,說話倒是帶著不少刺。
“舅舅,”沈之介放慢了語速,表情像是很久不見這位所謂的“舅舅”,如今一見,甚是稀奇。
“有這會兒子攔我的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補救你犯的錯誤。”
旁人聽不明白,那位舅舅聽見如臨大敵,攔在半空中的手卻遲疑著慢慢放了下來。
沈之介說的錯誤,是前幾個月查出他私自挪用公司公款,雖說數額不多,但是在公司內部的影響很大,都說他德不配位,要不是沈母極力阻攔沈之介從重處置他,這會他就不會有站在這裡的機會。
“你!”那人氣結,一時竟尋不到話去回懟,隻好悻悻收回那副狗仗人勢的嘴臉,還給沈之介挪出半個身位。
沈之介輕笑,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前後不過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他已經踏進病房的門,關上,留下一眾人在外麵。
他輕輕走到老爺子身邊,坐下,看著他緊閉的雙眼,還有因為病症而消瘦的臉龐,臉頰處的肉凹了進去,骨瘦如柴。
旁邊心電圖機的“滴滴”聲有規律地響著。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之介你來了。”聲音很虛弱,有氣無力。
“嗯,我來了。”沈之介緊抿著雙唇,臉上沒有流露出太多情緒。
老爺子歇了一會,又說道,“沈氏交給你我放心。”
“嗯,您教過我的,在其位謀其事。”
“好,好。”
老爺子咳嗽了好幾聲,又想到沈之介從前解決秦氏的時候還有個心結沒有解開,“之介啊,你現在有完成你當時的願望嗎?”
沈之介想到現在站在門外,和自己一牆之隔的時薑,下意識往後一側,笑了笑,“還沒有。”老爺子也笑笑,“她現在在外麵吧?”
“嗯。”
“讓她進來吧,我看看我未來的孫媳婦。”
沈之介低頭猶豫了一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