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春天以來,A市的天總是透著水晶般清澈的藍,雲悠悠的從東邊飄到西邊,一小朵一小朵的,像是趕路的雁。隻是今天的天氣與平日不大一樣,以往白花花的雲變得烏黑一片,遮了太陽金色的光,沒等人反應過來,豆大的雨點便劈裡啪啦的砸下來。
雨珠敲擊著窗子,迫切的進入溫暖的屋內。屋裡的人躺在潔白的床上,沉沉的睡著,直到午後,雨漸漸的小了,淅淅瀝瀝的下著,再無了清晨的氣勢,變得溫柔,洛淮生才打著哈欠,睜開惺忪的睡眼。
一夜無夢。
幾日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睡了個好覺,昨日周久延走後,困意便鋪天蓋地的像她襲來,饒是這般困倦,洛淮生還是強忍著睡意,換了床單被罩,就連枕頭都買了個新的。這個家在她眼裡,處處充滿了肮臟。
洛淮生盯著天花板,呆愣了半晌,這幾日的生活太過扯淡,以至於她都忘了被渣男劈腿的難過,現在在想起來,竟是連淚都流不出了。
也好,那種人,不值得她洛淮生流淚。
這般想著,洛淮生從床上坐起,伸了個懶腰,欣賞了一下窗外還氤氳著濕氣的純色,抬腳趿著拖鞋,走去了洗手間。
有水流聲響起,洗手間的玻璃門很快就染上了霧氣,女人纖細的身姿若隱若現,猶如鬼魅般勾人。
在開門,女人白皙的身子裹在浴袍裡,臉被熱氣悶的紅撲撲的,與黑色的長發交相輝映。
洛淮生穿過客廳堆摞的大大小小的紙箱,從衣櫃裡拿出綠色的床單,鋪到客廳的沙發上,幾天前,那裡曾布滿男人和女人的衣裳。
吹風機吹出溫熱的風,洛淮生的手指在發間穿梭,她坐在沙發上,嗡嗡的吹著頭發。她向醫院請了一星期的假,本想今天去看房子,可惜天不遂人願,洛淮生有些擔心,A市的天一向陰晴不定,一連下七天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要辛苦她在這醃臢地多待幾天了。
烏黑濃密的發漸漸乾燥,帶著暖暖的溫度,鋪散在洛淮生的背上。一時間,洛淮生竟不知該乾什麼。
透過陽台透明的窗,雨砸在碧綠的樹葉上,小巧的葉被雨砸的不斷低垂著頭,雨滴落下又反彈起身,如此反複。
看了會雨和葉的纏綿,洛淮生才感知出了餓。起身走回屋內換了衣裳,也不換鞋,就這樣舉著傘,趿拉著粉色的拖鞋,走出門去。
電梯門打開,洛淮生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半分春雨一分寒,春風裹挾著涼意將洛淮生身上的熱氣吹走了七分,那點沒睡醒的朦朧也隨之飄走,洛淮生的大腦清醒了幾分,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乾什麼。
但她不想就這樣回去,於是一咬牙,撐開黑色的傘,向雨中走去。
距離小區兩條街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等洛淮生走進店時,腳已經被凍了沒了知覺。店裡的關東煮冒著熱氣,推開門,食物的清香闖入鼻尖,一下子就勾起了洛淮生胃裡的饞蟲,咕嚕嚕的叫著。
洛淮生挑了一串魚丸,一串魚餅,一塊白蘿卜,又讓銀員熱了雞蛋火腿三明治,坐到桌邊,□□的腳被凍的通紅,被凍的發麻的腳在便利店的暖風下一點點回溫,洛淮生一邊悠悠的吃著關東煮,一邊欣賞著窗外的雨色。
銀針般纖細的雨珠在凹凸不平的磚麵上形成小小的水窪,雨水滴在水窪上,泛起一圈圈漣漪。
一串魚丸下肚,洛淮生的身邊坐了個男人,一身黑夜,帶著藏藍色的鴨舌帽,手裡拿起一串魚丸吃著,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盯著窗外。
洛淮生透過餘光瞥了一眼,收回視線,放下吃完的魚丸的木簽,拿了魚餅,繼續一小口一小口吃起來。
兩人各懷鬼胎的看著窗外,洛淮生一個魚餅剛剛吃完,男人那份關東煮隻剩了五個木簽,吃飽喝足的男人轉身離開,洛淮生又叉起白蘿卜,吭哧吭哧的啃起來。
“洛醫生吃完趕緊回去吧。”
桌上多了一雙白色的棉襪,洛淮生這才放下木簽,轉頭對男人微微一笑。
“周警官又來抓壞人啦。”
周久延嚴肅著一張臉,沒理會她的嬉皮笑臉。
“吃完趕緊回家吧,外麵冷。”
說完便轉過身,抬腳便要離開。
“他們不在這。”
洛淮生咬了一口白蘿卜,綿軟的蘿卜帶著湯汁在口腔散開。周久延頓住腳,轉身看向洛淮生。
“你說什麼?”
洛淮生嚼碎白蘿卜,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顧盼盼死了。”
“你怎麼知道?”周久延擰緊了眉,今天下午局裡來了一通陌生電話,稱今天下午,李硯會在瀾灣酒店315進行毒品交換,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先是派了警員假扮服務生,其他警察也身著便衣,假扮成尋常的路人,結果就在剛剛,他們接到消息,315的並不是李硯,而是普通房客。
洛淮生臉上的表情卻是淡淡的。
“李硯告訴我的。”
A市的清晨,太陽的光微微露出破碎的一角,天邊亮起一抹魚肚白,大地還未從困意中清醒,洛淮生的手機便已響起叮鈴的脆響。
洛淮生一臉不耐,眼皮沉重的像是綁了千斤重的石塊,順著聲響探去,洛淮生抬眼,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喂。”
手機接通,對麵是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洛醫生,聽說你請假了。”男人鬼魅般聲音響起,是李硯。
洛淮生打了個激靈,瞌睡走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