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 距離藝術節過去……(1 / 2)

(一)

距離藝術節過去了兩周,安淩時不時還會想起那日的碰撞,那撲麵而來的荷爾蒙氣息,小鹿亂撞的心跳,她時常分不清楚,令她心跳加速的究竟是像極了易寒的臉龐,還是那個個性截然不同的祁夜。

這些時日,安淩刻意回避祁夜,不再去藍調,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清晰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然而,每每夜深人靜夢醒時分,那日的碰撞常常出現在安淩夢境中,攪得安淩心亂如麻。

“在想什麼?”喬蔚然看著身邊走路都在走神的安淩,有些不解。最近安淩時不時就走神,好像心裡有些事一樣。

“啊?沒事。”回過神的安淩朝喬蔚然回了個微笑。

喬蔚然和安淩並肩走在校園裡,冷焱則保持了三米的距離跟在身後。

“安淩,我覺得你自從來了聖興以後,變得不一樣了。”從前的伊淺夏,待人冷漠,視感情為玩物,終日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神情,而如今的安淩,收起玩弄感情的做法,雖然待人依舊不熱情,但是,卻不再是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了,現在的安淩,會笑,是發自內心的笑,會接受他對她的好,變得更有人情味了。

“有什麼不一樣。”安淩看著前方,她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變化,她的內心似乎在動搖,她現在已經不是滿心滿眼想著易寒,而且時不時腦海裡會出現祁夜的影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貪戀那張臉皮,還是因為什麼。安淩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這是她和易寒的情侶對戒,易寒離開後,這世上隻剩下她這一個戒指了,她從不舍得摘下。因為這是她和易寒唯一的聯係了。

“你變了好多,變得開朗了,不那麼拒人千裡了。”喬蔚然和安淩走在學校操場上,中午的操場人煙稀少,整個空間顯得無比開闊。喬蔚然突然停下了腳步,伸手拉住安淩的胳膊“安淩,我是真的喜歡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我知道你忘不了那個易寒,但是,他已經不在了,你得振作起來,我可以代替他照顧你,相信他一定也不希望你繼續沉淪下去。”

麵對喬蔚然的突然表白,安淩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而這一刻,她腦海裡閃過一張臉,隻是,她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誰的臉。

“蔚然,對不起。”

“安淩……”喬蔚然放開安淩的胳膊。他已經數不清這是他第幾次被安淩拒絕了。內心的挫敗感噴湧而出,他第一次追人,第一次認真,卻一次次的被拒絕。“我是認真的,一開始,的確是因為賭約接近你,但是,在那之前,我就聽說過你,從同學口中聽說過你,從喬橋口中聽說過你,我很好奇,是怎樣的一個女生,在不同的人口中是不同的評價。同學口中的伊淺夏,是個水性楊花,玩弄感情但是卻特彆好看的女生,而喬橋口中的伊淺夏,是個溫暖,待人友好,卻總是有一股憂鬱的女生。我抱著想探究的心情,故意輸掉了比賽,得到了明正言順接近你得機會。第一眼見到你,我覺得這個女生,怎麼這麼好看,你接受我成為三日男友後,有一瞬間我覺得你怎麼這麼隨意對待一份感情,但是接觸下來,我看到你的善良,你的包容,以及你的絕情,我試著想要放下你,可是,你身上好像有股魔力吸引著我,讓我想繼續探究。後來,知道了你的身世,你的經曆,又讓我特彆心疼,你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麼多,又讓我產生想保護你的心。安淩,我是真心的。”

安淩看著喬蔚然,他的一番話,讓她深有感觸,原來,居然有人這麼透徹的剖析著她,卻還不嫌棄她從前的胡作非為,肆意妄為,甚至願意包容她,可是,感動不是愛情,至少目前,安淩還沒有對喬蔚然心動。

“蔚然,你是個特彆好的人,可是,我現在還沒辦法重新接受一份感情。如果我哪裡讓你誤會了,我跟你道歉。”安淩反思著自己不拒絕,默默接受著喬蔚然對她的好,想必一定是讓喬蔚然覺得自己有機會了。

“我可以等你。”喬蔚然握緊拳頭,等多久都沒有關係,隻要最後是她就行。“如果是因為放不下上一段感情,我可以等你,等到你再次敞開心扉為止。”

安淩看著真誠的喬蔚然,內心有一絲愧疚,她是真的放不下易寒嗎?最近腦海裡的那張臉,但是隻是因為皮相還是另有深意呢?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沒法給喬蔚然一個確切的答案,隻好找了個借口離開。

喬蔚然看著安淩離開的背影,失魂落魄,沒想到,他第一次告白,竟然失敗了。冷焱上前拍了拍喬蔚然肩膀,表示同情。三個人經常在一起,冷焱跟喬蔚然幾乎也成為了好兄弟,不過,冷焱到底是屬於安家的人,這點他很清楚,所以,他無論如何都隻能現在安淩這邊。冷焱看著失落的喬蔚然,說不出安慰的話,隻能用男人的方式鼓勵他後,又急忙跟上安淩的腳步。

“是因為祁夜嗎?”憋了一天,在車子停在安家庭院後,冷焱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

“什麼?”安淩對冷焱突如其來的發問表示摸不著頭腦。

“拒絕蔚然,是因為祁夜嗎?”冷焱壓低了聲音問,因為不知道安淩是否願意讓安家人知道祁夜的存在。

“我跟祁夜,沒有任何關係。”如果那天的吻不算數的話,確實沒有什麼關係。祁夜隻當她是一個妹妹。

冷焱看著安淩上樓的背影,心裡嘀咕著,隻有見祁夜的時候,安淩不讓他跟著,光靠這一點,祁夜在安淩心中的分量就不一般。不過,冷焱也不能確定,安淩是因為祁夜的那張臉呢還是因為祁夜這個人?

“安淩。”安澤端了杯牛奶,敲了敲安淩的房門。他剛從外地回來,打探了安淩近期的消息後,過來看看他親愛的妹妹。

“哥,你回來了。”安淩開門讓安澤進來,伸手接過安澤熱好的牛奶。從小睡前安澤總會給安淩一杯熱牛奶,理由是助眠。安淩也習慣了安澤的照顧,隻不過後來長大了,安澤接手了安家的生意,變得繁忙起來,就顧不上安淩了。

安澤坐在安淩房間的沙發上,看著安淩小口小口喝著牛奶,仿佛回到小時候他一個人照顧弟弟妹妹的場景。不過,如今這些小家夥們都長大了,早已不需要他了。

“哥,你經常出差,累不累?”安淩看著還穿著正裝的安澤,想必他是剛到家不久,就來看她,心裡特彆溫暖,一種久違的被人記掛在心的感覺。

“習慣了。”安澤伸手揉了揉安淩的頭發,他的妹妹還是這麼貼心。不像安野和安澤那兩個臭小子。最近實在太忙碌,連安淩在學校遭受校園暴力他都不知道,直到秦可諾父親找上門來他才知道。幸虧還有個安野,不然他可太心疼了,安野這小子,雖然愛玩了一點,表麵上經常裝著欺負安淩的樣子,但是,也是非常疼愛安淩的,畢竟,家裡就安淩一個女孩子。“最近在學校還好吧,沒人欺負你吧。”

“沒有。再說,有冷焱在呢,誰敢。”安淩猜想安澤指的是秦可諾的事,不過,安野已經替她擺平。

“那就好。我聽說,那個喬蔚然跟你走的很近,怎麼,有什麼想法?”安澤打探過喬蔚然,之前接安淩回家的時候也見過一次,是個穩重的男孩子,學習也好,生活作風也正派,家庭背景也是乾淨的,而且,安淩跟他妹妹還是好朋友,若是安淩喜歡,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雖然,安忠明那邊可能會有些問題,但是,他可以幫忙處理,他希望安淩可以儘快走出易寒的陰影,開啟一段新的感情應該會是個捷徑。

“我們隻是朋友。”

“好吧。”安澤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既然安淩沒有那個意思,他也就不瞎操心了。“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哥。”

安淩關上門,趴在床上,安家沒有秘密,安澤一回來就向她打探喬蔚然的事,想必是冷焱跟他說的?不過,冷焱聽從高叔,跟安澤彙報也算正常,隻不過,安澤似乎不知道祁夜的事情,是冷焱刻意替她隱瞞的嗎?

(二)

日子像往常一樣,喬蔚然每天會給安淩發早晚安,中午會來接安淩吃飯,放學會送安淩上車,並沒有因為那日的話有任何改變。安淩心裡內疚,不願接受喬蔚然對她的好,但是無論她刻意回避,或是冷淡,喬蔚然都視若無睹,依舊如常,安淩也隨他了。

安淩百般無聊的刷著手機,祁夜的朋友圈跳了出來。是一張拍了夜晚天空的夜景圖,安淩看著祁夜的圖,心裡思考著是否要主動聯係祁夜。自從藝術節分開後,安淩和祁夜沒有聯係,也沒有再去藍調。她刻意回避著祁夜,想讓自己冷靜。但是,越是壓製這種想法,在不經意間就越會閃現。安淩思索片刻,點了個讚。

叮~手機提示音響起,是祁夜發來的。距離安淩點讚後已過半小時。

【近日可好?】

安淩看著信息,好不容易平靜內心又再次波瀾起來,

【挺好的,你呢?】

【一切如初。】祁夜回複著信息,心裡想著,一切如初,除了看不見安淩以外。或許,祁夜已經習慣了在藍調演出時,眼神不經意的尋找著台下那個認真聽他唱歌的小女孩。最近安淩好像刻意躲著他,演出時他總會刻意去尋找,一無所獲後竟會覺得失落。他發了個朋友圈,大概也是希望安淩能回複吧。

“祁夜,最近那個女生都沒有來了呢。”顧羽卸下吉他,扔了瓶水給祁夜。

“大概聽膩了吧。”祁夜仰頭喝水,喉結隨著他的吞咽一上一下。安淩真的好像一個謎,有時候又天天出現,有時候直接消失不見。

“明天要不要喊她一起吃飯。”藍煜也湊過來,“明天你生日呢。”

“不用了,不合適。”安淩或許是刻意回避他,他還是不要打擾了。

“怕什麼。”藍煜瞟了一眼祁夜的手機,頁麵停留在與安淩的對話框內,藍煜趁祁夜沒注意,一把搶過手機,給安淩發了一段語音。“那個妹妹,好久不見了,明天祁夜生日,一起吃飯吧。”

“藍煜!這不好。”祁夜搶回手機,剛想撤回信息,沒想到安淩回複了個好。祁夜一臉無可奈何,卻又有一絲欣喜爬上心頭。

“大家明天都帶女朋友啊,祁夜,你不帶的話就吃狗糧吧。”大大咧咧的藍煜,回頭搭著顧羽和淩宇的肩膀。

“你彆亂牽紅線了,他們不是那種關係。”顧羽不讚同藍煜的胡鬨,也擔心祁夜內心不舒服。

“我可沒有亂牽線,你看他們兩肯定有意思……”

祁夜嫌藍煜吵鬨,一個人默默地走出門口,吸了根煙,思索著該如何回複安淩,是說藍煜胡鬨發錯還是該如何補救。說實話,這些日子接觸下來,祁夜對安淩是有好感的,隻是,他不想談戀愛,他有他的夢想需要完成,他希望自己可以全力以赴追求他的夢想,而感情這塊,在追求夢想時,他無暇顧及,若是成功出道,他更無力維係,這也是他一直保持著單身的原因。上一任女朋友,就是因為自己執著於音樂,時常忽略她的感受,導致那段感情的失敗,之後,他就不再觸碰感情,以事業為重。

【明天還是在藍調嗎?我放學直接過去?】

祁夜握著手機,撤回的話是發不出去了。

【明天我去接你。】祁夜揉了揉太陽穴,轉身回藍調教訓給他帶來麻煩的始作俑者。

安淩坐在校門口對麵的咖啡廳裡,將換下來的校服和書包遞給冷焱。

“去見祁夜嗎?”冷焱拎著書包和校服,無奈的看著對麵的安淩,隻有見祁夜,安淩才會撇下他,冷焱有時甚至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在一起了。不過。這些時日來,他們並未相見。

“嗯。你先回去吧。”安淩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窗看到祁夜隻身出現在校門口,安淩拿著為祁夜準備的咖啡,踩著愉快的步伐朝祁夜走去。冷焱盯著安淩的背影,百味雜陳。

安淩悄悄靠近祁夜身後,輕輕地拍了拍祁夜的肩膀,隨後躲到另一邊。祁夜看著調皮的安淩,無奈的笑了笑。正值放學時間,校門口聚集了很多人,祁夜接過咖啡,示意安淩離開。

“安淩。”身後傳來喬蔚然的聲音,安淩和祁夜同時回頭,隻見身後三米的地方,喬蔚然皺著眉頭看著他們,今天喬蔚然有事,放學沒有來接安淩,誰知道,這時候出來,竟然能碰到安淩跟一個陌生男生在一起。喬蔚然快步上前,看了看祁夜,確定不是安澤,轉頭盯著安淩:“這位是?”

“一個朋友。”

祁夜微笑的朝喬蔚然伸出手,喬蔚然猶豫了幾秒也伸手握住。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安淩拉著祁夜離開。

喬蔚然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亂如麻,他是誰?為什麼安淩會跟他在一起,是什麼朋友?看著不像是學校裡的人,他和安淩是什麼關係。喬蔚然轉身看到剛從咖啡廳裡出來的冷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再次將冷焱推進咖啡廳,有些問題,他必須知道,不然他今晚睡不著了。

祁夜帶著安淩來到之前喬蔚然帶她來過的私房餐廳,看來,男生們的喜好都是相同的。路過天井,安淩瞧了瞧水池裡的烏龜,烏龜眯著眼慵懶的窩在石頭上。這次的包廂不叫竹園,而是在二樓的璟園,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樣的意境。

祁夜推開門,裡麵的人安淩在藝術節裡都見過了,依舊是藍煜他們三個及他們的女朋友。安淩熟練的朝他們打了聲招呼,選擇了顧羽的溫柔女友身邊坐下。包廂內的擺設跟竹園大同小異,無非是唱歌房加餐廳,隻是少了台球桌,大概不是所有男生都喜歡打台球吧。

“好久不見。”顧羽的女朋友溫柔的朝安淩打招呼,並遞上一杯飲料給她。

“謝謝。”安淩接過飲料,朝其他人問好。

安淩與大家不算太熟悉,也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聊,隻好默默坐著聽他們的閒話家常。顧羽的女朋友時不時會注意到她,引她加入話題。

“來點歌吧。”藍煜把話筒交給祁夜,眼神卻看向安淩。“兩個人一起唱首歌吧?”

大家開始慫恿安淩和祁夜一同唱歌,安淩連連拒絕,她平時很少唱歌,何況他們這些專業的在場,她怎敢輕易開口。

“我陪你。”祁夜將話筒塞給安淩,詢問了安淩的歌單。

你總感到落寞沮喪

你總感到失望

對於人生未來總有太多迷惘

你總偽裝自己不痛

你總笑著逞強

對於愛情害怕觸碰

放棄掙紮

你看著我眼睛

你記著我聲音

無畏風雨

彆忘記還有我站在這裡

安淩聽著祁夜的聲音,好像有一種魔法將她吸引,這大概就是主場的魅力吧。唱歌的祁夜真的很有魅力。安淩聽得入了神,知道祁夜碰了碰她,她才回過神,加入副歌的演唱。

我隻想做你的太陽

你的太陽

在你的心裡呀

在你的心底呀

不管是多遠的遠方

不要害怕我在身旁

想做你的太陽

你的太陽

在你的心裡呀

在你的心底呀

就算不能在你身旁

也要奮力為你而發光

安淩的聲音清脆而又堅定,在祁夜的聲音裡並不會被埋沒,祁夜不禁側過頭看著安淩,這個女孩,總是能帶給他驚喜。

一首歌曲結束,大家歡呼聲不斷,慫恿著他們再次合唱。

“天天唱歌,今天能不能休息一下。”看出安淩的尷尬,祁夜連忙替安淩解了圍,拉著安淩上了餐桌,“顧羽,去催一下菜,我餓了。”

餐桌上,祁夜被慫恿著為安淩夾菜,安淩十分難為情,不知道自己是否給祁夜帶來困擾。飯桌上,安淩得知,藝術節的演出,雖然得到了傳媒公司的好評,但是卻沒有任何後續。祁夜他們雖然感到遺憾,但是,誰的成功又是一帆風順的呢?

蛋糕被擺上桌,顧羽點上蠟燭,喊祁夜許願。

祁夜看著跳躍的燭光印照在那個可愛的女孩子臉上,希望這個女孩子,可以天天開心,不再被過去的事情困擾。

安淩偷偷看著祁夜,她希望祁夜能早日完成他的夢想。

“呀,下雨了。”

飯局散場,一群人現在餐廳門口,麵對著突如其來的雨,念念叨叨。餐廳服務員為他們提供了雨傘,於是,顧羽他們一對對撐著傘離開了,隻剩下祁夜和安淩現在門口。

“你住哪裡?我送你?”祁夜撐開傘,詢問道。

“我們,可以聊聊嗎?”安淩指著前麵不遠處的公園,“走走?”

雨天的公園,鮮有人煙,祁夜撐著傘,悄悄將傘偏向安淩一側。局促的空間,迫使兩個人都朝彼此靠近了許多。

“祁夜,還沒祝你生日快樂。”安淩從包包裡掏出一個禮品盒,遞給祁夜。裡麵是她為祁夜定製的麥克風,一隻紅色的麥克風,最底部還刻有祁夜名字的縮寫。她認為,專業的歌手需要一支專屬的麥克風,才能更好的襯托出他的聲線。

“謝謝。”祁夜收下禮物。

“那個,藝術節……”安淩不知道怎麼問出口,藝術節沒被選中的話,祁夜不知道後續還有什麼打算。

“沒事,機會還很多不是嗎?”

“嗯。”

兩個人並肩前行,因為距離離得近,兩個人的手臂時不時觸碰,腳下踩著水花,啪嗒啪嗒,雨水打在雨傘上,滴答滴答,周圍的一切,似乎都特彆的清晰。從前麵跑來一個少年,因為沒有打傘,將書包舉在頭頂擋雨,腳步匆匆的變他們迎麵跑來,經過安淩時,不經意間撞到了安淩,因為少年的衝勁,沒有一點防備的安淩差點被撞倒,眼疾手快的祁夜手臂一撈,順勢將安淩摟入懷中。

“沒事吧?”祁夜皺著眉,回頭看著已經跑遠的少年,來不及責備。

“沒事。”安淩靠在祁夜的胸前,聽著頭頂上來自祁夜的關心,感受著祁夜的溫度,以及,身上隱隱約約的清香味道,雙手因為剛才的慌張下意識的抓住祁夜的衣服。此刻的曖昧氣氛達到了沸點。

安淩緩緩抬頭,祁夜也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孩,目光相撞,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彌漫在兩人的視線間。周圍的一切好像不複存在,耳邊隻有雨水打在地上滴答聲,喧嘩而又寧靜。安淩看著祁夜的臉,兩人靜靜地對視著。安淩突然鬼使神差的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去觸碰祁夜的雙唇。安淩冰涼的雙唇覆蓋在祁夜溫熱的雙唇上,能感受到祁夜身體明顯一震。祁夜伸手握住安淩的胳膊,本想推開,下一秒,卻突然摟住安淩的腰,將安淩往自己身上貼緊,閉上眼睛,回應著安淩的吻。安淩雙手攀上祁夜的脖子,祁夜輕輕撬開安淩的牙齒,兩人舌尖觸碰環繞,一圈又一圈難舍難分,牙齒輕輕碰撞著,交換著彼此的氧氣。

我在做什麼?祁夜腦海裡的理智一點點的回歸,舌尖的動作慢了下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安淩究竟是把他當誰?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會泯滅所有美好的感受。祁夜推開了安淩,咬著下唇。安淩不明所以的看著祁夜。

“你究竟把我當成誰了?”

安淩一言不發的看著祁夜,還未從剛才兩人的親熱中緩過來。剛才的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幸福。

祁夜靜靜的凝望著麵前這個楚楚動人的女孩,他承認剛才他動情了,那一刻他放棄了他的堅持,他的夢想,他隻想沉浸在溫柔軟糯的懷抱中,或許是雨天的涼氣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又或是剛才飯局上的酒精作祟,有那麼一刻,他想不顧一切。可是,當理智奪回主導權,腦海裡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你隻是一個替身。

“安淩,我不想做替身。”

安淩呆呆的看著祁夜,剛才激動加速了酒精的上頭,眼前一片眩暈。冷不丁聽到祁夜說的話,一時就無法反駁。這個問題,她也曾問過自己,她究竟是因為祁夜那張臉,還是因為祁夜。她自己也沒有答案。

“對不起。”安淩低著頭,後退一步,與祁夜保持了距離。

兩人因為剛才情不自禁的舉動,使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尷尬。兩個人都有心結。祁夜糾結於安淩是否是因為他的臉,而安淩,糾結於自己的心。

“我......”安淩因為羞於自己剛才的舉動,以及無法回答上祁夜的問題,迫於這種壓抑的氣氛,隻好先逃跑,祁夜拉住她,想將雨傘遞給安淩,安淩借口說車子在前麵,雙手捂著頭火速逃離。

祁夜看著落荒而逃的安淩,心裡默默有了答案。安淩定是心虛才離開的。祁夜一手撐著傘,一手撐著公園湖邊的欄杆上,內心無比糾結。原本打算在實現夢想前孑然一身的他,居然會對一個小女孩動心,更要命的是,這個小女孩隻是將他當成另一個人的替身和精神寄托。他覺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他舔了舔嘴唇上安淩殘留的餘溫和氣息,有那麼一刻,他願意放棄自己的堅持,夢想和感情也是可以兼容的,可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麵前這個女生,愛的不是他。他以為他不會動心,可是身體騙不了人,他可以接納安淩,可是,前提是,安淩心裡那個人是他,是祁夜,而不是易寒。在這一刻,他甚至厭惡起自己這張與易寒相似的臉龐,可是,若不是這張臉,他又怎會遇見安淩呢?

(三)

安淩走下出租車,失魂落魄的站在安家大門前,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衣服,人臉識彆後大門打開,安淩踩著地上的水走進院子裡。一直站在窗戶旁等待的冷焱看到安淩,急忙拿了傘衝下樓。

“怎麼弄成這樣?”冷焱給安淩打了傘,順勢接過安淩的包包,跟著安淩上樓。

冷焱在沙發上鋪了個乾淨的毛巾,讓安淩坐在沙發上,從浴室裡拿了條乾淨的毛巾遞給安淩,又接了杯熱水放到安淩手中,接著去浴室打開水龍頭給浴缸加熱水,給保姆阿姨打了電話讓他準備薑湯上樓,做完這一切,他才坐下。

“說說吧!”

安淩拿著毛巾擦拭著頭發上的雨水,將水杯貼在臉上取暖,一言不發。

“先去洗澡吧。”冷焱歎了口氣,將安淩推到浴室關上門。

安淩躺在浴缸裡,讓全身浸泡在溫暖的熱水中,被雨水打濕的身體重新找回了溫度,記憶鋪卷而來。祁夜溫熱的雙唇,靈活的舌頭,炙熱的鼻息,指尖透過薄薄的衣物撫摸到祁夜的胸肌以及他的體溫,他的專屬氣息。

“真是瘋了。”安淩敲打著腦袋,她怎麼滿腦袋都是剛才的場景。安淩憋足了一口氣,將整個人沉到浴缸裡,試圖讓自己清醒。

換好乾淨的衣服,安淩擦拭著頭發走出浴室,冷焱端上一碗熱薑湯,讓安淩喝下驅寒。拿了吹風機讓安淩坐下,細細的將安淩的頭發吹乾。

“早點休息吧。”冷焱收拾好一切,端上空碗準備下樓,竟然安淩什麼都不想說,那他也不想逼她,遲早會知道的。

安淩抱著雙膝,縮在沙發一角,冷焱雙手觸碰門把正準備打開時,從身後出來安淩的聲音。

“我喜歡祁夜。”

冷焱停下手上的動作,側頭聽安淩的話。

“我喜歡的是祁夜?還是他的臉?”

冷焱轉身坐回安淩的對麵,安淩皺著眉頭看著他,似乎希望他能給出答案,又似乎隻是傾訴。冷焱知道安淩對祁夜有不一樣的態度,所以每每安淩要求獨自見祁夜時,他也儘力配合。隻是,他也不明白,安淩在意的是那張臉還是祁夜。

“他說,我隻是把他當做替身。”

“那,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冷焱不敢妄自猜測。

“不知道。”安淩把玩著手中的針織兔子,這是藝術節時祁夜送給她的,如今倒是成了陪伴她的必需品。“就連我自己都分不清。”

“如果不是那張臉,你還會在意他嗎?除了臉,你喜歡他哪些地方呢?”冷焱沒有談過戀愛,在這一方麵,他無法給安淩任何意見,或許,安野能給她一些幫助。

安淩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都祁夜的感情,一開始,她對祁夜,仿佛是深海裡偶遇的一根救命稻草,是給帶來希望,她自私的想留住祁夜,仿佛彌補了易寒的缺失。然後,漸漸的,她對易寒的思念轉為對祁夜的思念,腦子裡閃過的都是那個愛唱歌的男孩,舞台上閃閃發亮的王子。可是,她不敢忘記易寒,兩個人影時常重疊,在腦海裡掙紮,想起易寒時,她會對祁夜內疚,想著祁夜時,她又覺得愧對易寒,她常常掙紮於這樣的矛盾中。

“公主,沒有哪個男人希望自己是另一個男人的替身,如果你是因為易寒才跟祁夜在一起,那對他來說,是不公平的。”冷焱看著安淩,歎了口氣,“公主,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冷焱離開後,安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急於想去證實自己究竟是什麼想法,但卻無從下手。若愛是願意接近,那她之前天天去藍調,究竟想看祁夜還是想看那張臉?祁夜頂著這樣一張臉,安淩沒辦法將臉剝開來細數,畢竟,這張臉,也屬於祁夜的一部分。

一夜無眠,安淩因為睡眠不足頭隱隱作痛,強撐著暈沉沉的腦袋洗漱完畢後,暈乎乎的走下了樓。

今天難得在餐桌上看到安野和安洛,兩個人從來都是踩著上課鈴聲進教室的,根本起不來吃早餐。沒有休息好安淩一點胃口都沒有,強撐著吃了幾口小米粥,就覺得飽腹感十足了。

“姐,你怎麼吃那麼少?”安洛察覺到安淩的不對勁。

“沒胃口。”安淩推開碗,拿起書包朝門口走去,冷焱早已在院子裡等候。

暈沉沉的腦袋,微微發燙的臉頰,呼吸的氣息都變熱了,安淩知道自己應該是發燒。強撐著聽完一節課,終於在下課時候忍不住趴下休息。冷焱以為安淩是昨晚沒有休息好,也不敢打擾她。

“蔚然?”冷焱抬頭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喬蔚然,看了看趴在課桌上的安淩,擔心喬蔚然打擾安淩休息,伸手想拉喬蔚然出教室。“她昨天沒休息好。”

喬蔚然掙開冷焱的手,走到安淩身旁,“安淩,我有話跟你說。”

“有什麼話中午再說,先讓她休息。”冷焱上前試圖拉開喬蔚然,但是喬蔚然好像憋著一股氣,執拗得很。

“安淩!”喬蔚然的語氣有點不好,周圍的同學都看了過來。安淩緩緩抬頭,手支撐著身體,一臉迷茫的看著喬蔚然,不知道他想乾嘛。喬蔚然伸手拉住安淩的手腕,周圍人太多,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跟安淩講話。

“你要帶她去哪裡?”冷焱伸手阻攔,他猜到喬蔚然許是因為祁夜的事,昨天他看到安淩和祁夜後,拉著他問了許多問題。

安淩朝冷焱搖了搖頭,默默跟著喬蔚然出去。喬蔚然拉著她來到教學樓後麵一處偏僻的角落,安淩靠著身後的牆壁,看著喬蔚然,等待他先開口。

“你拒絕我,是因為他嗎?”喬蔚然的臉上露出一絲怒氣,這個問題,他糾結了一晚上了。

“他是誰?”沒頭沒尾的話,讓安淩摸不著頭腦。

“昨天那個。”喬蔚然上前一步麵對麵看著安淩,以絕對性的壓迫看著她:“你跟他什麼關係?你是因為他才拒絕我的嗎?”

“我跟他什麼關係,有必要告訴你嗎?”安淩向後雙手支撐著牆壁,將身體側向另一邊。因發燒導致身體有些虛弱無力,她想回教室去。

上課鈴響起,安淩看了一眼喬蔚然,對方並沒有要回教室的意圖。“我該回教室了。”

看著安淩對他不屑一顧的態度,喬蔚然心中憋著的氣直衝大腦,這麼多年,他也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何時有被冷眼相待的時候,學校裡那些女生,巴不得能靠近他的身邊,隻要他朝那些女生笑一下,她們就好像得到多大的幸運一樣,可是麵對安淩,他沒有任何優待,他在她麵前,一文不值。他可以接受安淩對他的不屑一顧,他也能理解安淩的拒絕,因為她的過往,他理解並接受,他也願意等待。可是,他不能接受安淩跟彆的男生在一起,他不能接受安淩一邊說著無法重新接受一份新的感情卻又跟另一個人男人在一起。冷焱告訴他,安淩對這個男人很不一樣,這令他有強烈的危機感。

“安淩!”喬蔚然修長的手臂一伸,將安淩重新拽回自己麵前,毫無防備的安淩被突如其來的拉扯撞到了牆上,被嫉妒衝昏頭腦的喬蔚然一改曾經的溫柔,單手抓著安淩的兩隻手臂按在牆上,低著頭,雙眼直視安淩,仿佛要將安淩看透,印在心底。喬蔚然用另一隻手輕輕抬起安淩的下巴,下一秒,雙唇印在了安淩的雙唇上。

喬蔚然的吻,是霸道的,或許是因為帶著怒氣,他掠奪性的瘋狂的侵占著安淩的雙唇,霸道的撬開安淩的牙齒,深入再深入,無視安淩的掙紮,輕咬著安淩的雙唇。安淩雙手掙紮著,無奈喬蔚然的力氣太大了,緊緊的按住安淩的手臂,安淩好像一隻無力反抗的小貓,無可奈何的緊閉雙眼。

喬蔚然緩緩停下嘴上的動作,額頭抵著安淩的額頭,看著安淩緊閉的雙眼,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內心有點愧疚。他放開按住安淩手臂的手,支撐著牆壁,隔了一拳的距離看著安淩。“對不起。”

安淩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麵前的喬蔚然,捏緊了拳頭。本想打他一拳或者是扇他一巴掌來表示對他強吻的不滿,無奈發著燒及剛才奮力掙脫束縛用力過猛,現在隻是忍不住的顫抖卻渾身無力。

喬蔚然感受到安淩傳來的熱量,以為她是太過於氣惱和害羞,導致臉上微微泛紅。“安淩,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可以等你,但是,請你不要跟彆人在一起。”

安淩咬著唇,一言不發,她甚至沒有力氣反駁。她輕輕推開喬蔚然,扶著牆緩緩向前走。腦子一片迷糊,連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眼皮漸漸往下沉。安淩急忙扶住牆,將身體貼著牆壁,想閉眼休息一下,不爭氣的身體靠著牆壁緩緩下滑。

“安淩。”發現安淩的不對勁,喬蔚然急忙跑上去,扶起安淩,這才發現,安淩整個人都發燙,伸手摸了摸安淩的額頭,發燒了。喬蔚然抱起安淩,朝醫務室走去。

“放開我。”安淩以為喬蔚然又想帶她去哪裡,掙紮著想要跳下去。

“彆動,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務室。”喬蔚然調整好姿勢,讓安淩可以舒服的靠著他的肩膀,穩穩的抱著安淩朝醫務室快步走去。心裡默默自責,居然沒有發現安淩生病,剛才還那樣對待她,他真的該死。

安淩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聽著醫務室醫生叮叮當當的準備著物品,時不時叮囑喬蔚然幾句,隨著手背上冰涼的觸感,一根針紮進進來,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流進溫熱的身體裡。喬蔚然扶起安淩,喂了退燒藥後,讓安淩躺下休息。安淩閉著眼睛,卻感覺周圍的世界緩緩旋轉著,黑暗中似乎有三維物體不停變大變小的朝她眼睛砸開。耳邊時不時有喬蔚然的聲音,後麵好像又傳來冷焱的聲音,似乎還夾雜著安野的咒罵聲?

等到安淩再次睜開眼睛,她看到病床旁邊圍了好些人,一臉內疚的喬蔚然,滿臉擔心的冷焱,以及坐在病床旁邊雙手抱胸,一臉冷漠的安野。

“安淩,你醒了。”喬蔚然看到安淩睜開眼睛,連忙湊上前,伸出手背靠在安淩額上測了測溫度:“退燒了,還難受嗎?”

安淩環顧了一圈,試著坐起身來,冷焱連忙伸手扶她。“你們怎麼都在這。”這陣勢,誇張的好像她受了多嚴重的傷似的。

“早上就看你不對勁,居然真的發燒。”安野瞟了一眼冷焱,在安淩睡著的時候,安野已經責備了冷焱一頓,沒有好好照顧安淩,讓她淋了雨,發燒了都不知道。

“你不要怪冷焱,他不知情的。”安淩害怕安野向高叔告狀,自己的任性妄為要冷焱承擔後果的話,她會很內疚的。“我現在沒事了。”

“我已經跟老師打過招呼了,你回家休息吧。”安野起身,示意冷焱跟隨安淩回家休息,再他幫安淩請假的同時,也給自己找了個請假的理由,正好溜出去玩玩。

冷焱向醫務室醫生請示了安淩的病情,吊瓶也打完,安淩也退燒了,醫生開了些藥囑咐冷焱按時讓安淩服下後,允許冷焱帶安淩離開。

“安淩。”喬蔚然連忙上前攙扶安淩,安淩縮回手,扶著床起身。喬蔚然有點懊惱,不該在安淩生病的時候那樣欺負安淩。“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

“算了,就讓它過去吧。”安淩也不想去計較那麼多,她知道喬蔚然的自尊心令他對她和祁夜產生妒忌。不過,她現在不想追究喬蔚然對她強吻這件事,她實在了太累了。

“安淩。”喬蔚然伸手拉住安淩的胳膊,他害怕這一放手,他們之前的關係就斷了。他剛才那麼對她,她一定對她失望透頂了吧。可是,他也是個男人,他也有占有欲,他也有自尊心,他也有他的驕傲和私心。儘管如此,他最害怕的還是失去她。

“蔚然,先讓她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冷焱一手拎著藥,一手攙扶著安淩。

“那你好好休息。”

喬蔚然目送安淩離開的背影,將病床的被子折疊好後,走去醫務室。

“喬蔚然。”安野雙手插著口袋,靠著柱子從後麵挪出來:“你今天為何會跟安淩單獨在一起?”

“我……我找安淩聊點事情。”喬蔚然有些心虛,不知道安野是否知道自己對安淩做的事情,若是知道,安野斷然不會放過自己。

“我知道你喜歡安淩,但是如果她不願意,那你還是趁早離開,不要給她造成困擾。”喬蔚然確實是妹夫的好人選,這點安澤也認同。不過,在他看來,安淩對他並沒有意思,反倒是那個像易寒的替身,看似安淩對他有意。雖然他也不讚同安淩再找一個與易寒相似的人,這樣不利於安淩走出易寒的事,不過,安淩想做的事,他從來不多加乾涉。

“我不會離開的,我會等她,等到她接受我。”

安野皺著眉,沒想到喬蔚然居然是個死心眼的人,放著一大片森林,非要吊死在自家妹妹身上。安野輕輕的搖了頭,緩緩走開。“隨你吧。”

(四)

安野給安淩請了一周的假,安淩知道後覺得安野太小題大做,不過,依她現在的心態,她也需要休息一陣子來調節心情,不然,她也無法麵對喬蔚然。

安淩窩在床上,趁著這難得的閒暇,拿著ipad舒服的看著劇。門突然被敲響,隔了一會,冷焱端了盤水果推門進來。冷焱將切好的水果放置在安淩床邊,倒了杯溫水遞給安淩,沒收了iPad。

“你怎麼沒去學校。”安淩以為她病好了後冷焱應該會去學校,畢竟生病請假的是她。

“留下來照顧你。”冷焱盯著安淩喝完水,又將水果遞給安淩,生病了需要多補充點維生素c。安淩生病在家,他怎麼會獨自去學校。本來他的職責就是跟隨安淩保護安淩。雖然這次安淩生病,高叔沒有責怪他,但是他也十分自責,若是他沒有聽安淩的,偷偷跟隨安淩,那起碼不會讓她淋雨。

“小題大做。”安淩吃了幾個橙子,將盤子遞還給冷焱。扯過被子蓋在身上,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她的病已經好了,隻不過是淋了雨著涼罷了,沒什麼大不了。一直待在房間裡,她都要憋壞了。發燒的時候,腦海裡一會閃過祁夜一會閃過喬蔚然,一會是祁夜冷漠的臉說著“我不想做替身”的話,一會又是喬蔚然憤怒的強吻她的畫麵,睡都睡不好。躺了三天,才完全恢複,腦子裡終於不會再出現那些奇奇怪怪的畫麵了。“冷焱,我們出去玩吧?”

“不行,你需要多休息。”冷焱坐在安淩房間的沙發上,隨手從書架上拿了本書翻看。

“我都好了,再待下去都要長蘑菇了。”安淩嘟著嘴朝冷焱撒嬌,冷焱哪裡禁得住,內心漸漸動搖。

“你想去哪裡?”

“我們去C鎮吧,聽說那邊風景不錯。”安淩翻看著手機,“你看,好像很美。”

冷焱看著手機上麵的圖片,臉色變了變,安淩選的這個地方,正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那個他不願意再次踏入的地方。“這裡不好玩,去彆的地方吧。”

“怎麼會呢?評論說很美呢。”安淩翻著手機上麵的圖片,淳樸小鎮,山清水秀的,是個散心的好地方。“就去這裡,明天就去。”

冷焱阻止不了安淩,心裡盤算著要如何才能阻止安淩,或許,安野能阻止呢?

冷焱本以為安野會以安淩大病初愈為由,阻止安淩外出,誰知,安野並不在意這些事,隻要安淩開心就好。冷焱又找了安澤,無奈安澤是個妹控,他認為安淩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會對身體更好。冷焱無奈,隻能收拾好外出時可能需要用到的東西,裝了一大袋行李袋,陪同安淩去C鎮。

冷焱坐在副駕上,透過車窗,看看車輛慢慢駛入他心裡的那塊禁地,車窗外的風景漸漸熟悉起來,從小他就跟媽媽一起走街串巷賣東西,這裡的一切他都非常熟悉。

兩年多不曾踏入此地,小鎮的旅遊業發展起來了,質樸的小鎮變得商業化了,一切跟以前一樣又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安淩興致勃勃的下車,東看西看,冷焱猶豫不決,再安淩再三催促下,慢慢挪下車。

“冷焱,快來。”安淩拉著冷焱的手,興高采烈的逛著,當地特色的東西都令安淩感到新鮮。冷焱任憑安淩牽著他,目光卻四處尋找著什麼。

安淩東逛逛西逛逛,看到些沒吃過的東西就買了嘗嘗,嘗幾口就丟給冷焱,不一會兒,冷焱手裡已經拎著四五樣安淩吃剩的食物了。

“冷焱,我們去前麵的新月湖。”

安淩拉著冷焱前往小鎮出名的景點,因為此時並非節假日,遊客並不多,稀稀疏疏幾個人,安淩和冷焱站在新月湖旁邊,湖水是由山上的山泉彙集而成,整個湖呈彎月狀,像一輪初升的新月,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安淩蹲下伸手觸碰湖水,指間上傳來一陣冰涼,冷焱連忙伸手阻止,安淩感冒剛好,可不能玩水。

“這裡也看不出它月亮的形狀。”

“我帶你去個地方。”冷焱想起小時候跟夥伴們在附近小山坡上玩耍時,能看到整個湖麵。冷焱拉著安淩的手,爬到小山坡上,從山坡上往下看,整個湖麵美景儘收眼底。

一輪新月狀的湖,山風吹拂著湖麵,倒印著波光粼粼的亮光,偶爾幾隻不知名的鳥從湖麵掠過,咕咕的叫著。

冷焱找了個乾淨的石頭鋪了張紙讓安淩坐下,掏出保溫杯,倒了杯溫水遞給安淩,自己則隨地坐在安淩身邊,拿起安淩吃剩的食物,就地吃了起來。

“我們這樣子好像在野餐噢。”安淩挑選了自己喜歡的吃的食物,陪著冷焱吃了起來。

兩個人坐在小山坡上,看著美麗的新月湖,吃著美食,可太舒適了。安淩找了個絕佳位置,讓冷焱替她拍照,從冷焱的角度,安淩背後就是整個新月湖。冷焱拍了幾張後,安淩拉著冷焱一起拍照。

“我不要拍。”冷焱拒絕安淩,他不喜歡拍照,臉上的傷疤一點也不好看。

“要拍要拍。”在安淩強硬的態度下,冷焱一臉僵硬的站在安淩身邊,壓低了帽沿,試圖擋住自己的臉。安淩不滿的拉高他的帽沿,使他整張臉都露出來。“擋住臉誰認得出你啊。”

“我不好看。”冷焱有些自卑的將臉偏向另一邊,試圖遮住自己臉上的傷痕。

安淩發現了冷焱的意圖,調轉手機,讓自己站在冷焱前麵,擋住冷焱的半張臉。安淩看著屏幕裡隻露出半張臉的冷焱,是好看的。真不知道他的父親怎麼忍心對他下手。

安淩和冷焱又到了幾處景點打卡後,安淩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便拉著冷焱前去尋找餐館。走著走著,冷焱突然慢下腳步,安淩順著冷焱的目光,看到街邊有個麵攤,一個婦女在攤位上忙碌著。

“怎麼了?想吃麵?”安淩不解,看著攤位上熱氣騰騰的煙霧,看上去平平無奇。安淩看冷焱躊躇不前得樣子,以為他礙於自己的份上,不好意思提要求。“走吧。我們去吃麵。”

“不了。”冷焱轉身往回走,安淩看了看冷焱,又回頭看看了麵攤,朝著麵攤走去,等冷焱走了一段回頭,才發現安淩已經坐在麵攤前等候了。冷焱走到麵攤斜對麵的特產店裡,若無其事的擺弄著小飾品,耳朵和眼睛注意力全在麵攤上。

“清水麵來了。”麵攤老板端著一碗麵放到安淩麵前。“這是我們本地特色的麵,你嘗嘗。”

清水麵長得像普通清湯麵一樣,配上當地特色的醬牛肉和酸南瓜片,彆有一番風味。安淩細細的將蔥花挑出,嘗了一口,隻能算是比較普通的麵,並沒有多驚豔,看來冷焱的口味一般嘛。安淩隨意的吃了幾口,打包了一份準備帶給冷焱。

“喏,給你帶的。”安淩和冷焱回到車上,安淩將麵遞給冷焱:“想吃又自己跑走,我替你嘗了,味道一般。”

冷焱打開麵,撲鼻而來的味道,是他從小聞到大,甚至在某一段時間,因為天天吃而厭惡的味道。他喝了一口湯,嘗了一口麵,還是那個味道。冷焱淡定的吃完了麵,心裡卻百味雜陳。

晚上,冷焱和安淩住在當地的民宿裡,冷焱的房間就在安淩房間隔壁,方便冷焱隨時照顧安淩。冷焱將安淩的行李提至房間,又為安淩點上蚊香,小鎮不比城裡,夜晚蚊蟲很多。

小鎮的夜晚是寧靜的,現在不是旅遊旺季,人流量稀少,大部分都是本地居民。民宿有個天台,安淩嫌一個人在房間無聊,拉著冷焱上天台看星星。天台上有兩張躺椅,兩個人坐在天台上的椅子上,輕輕搖晃著,聽著蟲鳴,以及本地人的閒聊,抬頭看著稀疏的星星和月亮,舒適得很。冷焱帶了一張小毯子,蓋在安淩身上,夜晚氣,溫較低,安淩病剛好不能再著涼。出發前安澤囑咐他一定要照顧好安淩?

安淩將毯子裹緊身體,縮在躺椅上,對著天空中稀疏的星星抱怨:“這裡也看不到星星呀。”

“以前這裡晚上沒那麼多燈光的時候,星星很多,仿佛伸手就能摘到。”冷焱抬頭看著天空,小時候天空中的星星又大又亮,感覺就在頭頂一般,如今,燈光汙染實在太嚴重了。。

“你怎麼知道,你以前來過?”安淩捕捉到冷焱話裡的小細節。

冷焱低頭,思考著是否將自己的事情告知安淩。

“你有事瞞著我。”安淩坐直身體看著冷焱。

“這裡是我老家。”

安淩環顧了周圍,她知道冷焱不是城裡人,隻不過她一直沒有去了解過冷焱,居然不知道他是C鎮的,難怪一開始自己要來C鎮時,冷焱極其不樂意。

“那你......想去見見他們嗎?”

“已經見到了。”

“啊?”安淩在腦海裡複盤了一下今日見到的所有人,並沒有發現冷焱有跟任何人交流。“什麼時候見到了。”

“那個麵......”

“是那個麵攤的老板?”難怪當時冷焱看到麵攤表情不自然,她隻當冷焱是想吃。細細回想起來,麵攤老板是個50多歲的婦女,大概因為操勞,頭上有很多白發,缺乏保養的皮膚很粗糙,看起來麵相是個善良的婦女,實在想不出來會做出為了長子將冷焱推出去頂罪這種事來。“你們應該很久沒見過麵了吧?趁這個機會去見一下?”

“不用。”冷焱毫無感情的說,或許,在他們將他推出去頂罪的時候,這份微薄的親情情分就已經斷了。

安淩伸手握住冷焱的手,冷焱跟安淩年紀相仿,在安淩被全家人捧在手心裡的時候,冷焱卻是被親生父母推出去頂罪坐牢,他該有多難過,多絕望。或許冷焱離開那個家,才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安淩睡到了中午,冷焱打了好幾次電話催促,無奈安淩將手機靜音了,冷焱隻好在隔壁房間等候。

“冷焱,我餓了。”安淩睡醒後,就去隔壁找冷焱。

冷焱看著嘟著嘴賣萌的安淩,回頭瞟了一眼桌上那份早已冷掉的早餐,心裡直搖頭。“想吃什麼?”

“有家飯店聽說很好吃,我們去吃。”

安淩說的這家飯店,其實隻是普通的餐廳,安淩選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樓下冷焱母親的麵攤。冷焱看著窗外,意識到安淩的意圖。安淩裝作毫不知情,認真的點菜,透過菜單,偷偷的瞟冷焱。

冷焱母親的麵攤生意並不好,畢竟賣的隻是尋常的清水麵,當地人隻有圖個方便的時候才會來吃,或者在旅遊旺季時,遊客們才會選擇。冷焱漫不經心的吃著飯,眼神時不時往下瞟。那個有些佝僂的身影,頭上的白發比兩年前又多了,手裡的動作卻依舊乾淨利落。沒顧客的時候,就坐在麵攤後的小板凳上休息。曾經,他也是這樣陪同母親擺攤,忙的時候,自己會幫忙端麵,收拾、洗碗,雖然日子艱辛,但是跟母親在一起的時間,卻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