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爺爺生日,我也去了。
剛進大門,就看大院子裡的幾位老人。
因為是跟著姐姐一起進門的,我也就跟著姐姐一起稱呼各位長輩。
而其中一位坐著輪椅的老人,就是姐姐的大姐,我們的大姨奶。
那時候,老人已經九十六歲的高齡。
跟著大了招呼,我就進屋,也沒有留下仔細觀察老人的神態。
隻是在屋裡聽到三爸說起老人的年齡,這才好奇的問她是誰,知道了她的身份。
奶奶有六個兄弟姐妹。
我小時候見的最多的就是三姨奶,也就是我三媽的母親。
其他的人也就存在在父輩們的稱呼裡。
大多數是在過年的時候。
每年初二,父親他們兄弟幾個要去給自己的舅舅拜年。
小時候,我還坐著父親騎的摩托車去過一次。
隻記得很遠很遠,要經過無數的沙土路,一直走一直走才到地方。
也許是冬天的緣故,也許是沙漠地帶。
我沒有看到田地的樣子,隻有上下起伏的沙窩和生長在沙地裡的乾枯的野草。
那時人們的生活差彆不大,看不出家庭富裕不富裕。
我隻記得要走很遠,很遠的路。
再之後,我就沒有記憶了。
我們還有一位小姨奶,比奶奶還小十歲。
算起來,大姨奶和小姨奶的年齡相差了二十歲。
在醫院時,奶奶就接到過小姨奶的電話,說是要過來看一下她。
奶奶拒絕了,沒讓來。
姐姐打來電話的那天晚上,三媽來了,跟奶奶說了會兒話,就說起了她大姨,也就是我大姨奶。
我戒備的岔開了話頭,怕三媽將大姨奶走的消息告知奶奶。
三媽看了我一眼,順著我的話往下說。
說到我放鬆警惕的時候,話頭一轉,直接開口說,“說我大姨昨走了。”
三媽說的很隨意,奶奶聽的很平靜。
唯有我,在想著要不要出門叫個護士什麼的,以防萬一。
隻見奶奶語氣平和的問,“你聽誰說的?”
換句話說,是誰告訴你的。
三媽回答,老漢說的。
也就是我三爸。
我在一旁聽著三媽說事關大姨奶的事情,一遍給奶奶開導。
奶奶也看的開,說還好在住院前兩天去看過她大姐,倒是沒有遺憾。
對於她姐姐的離世,也隻是感慨居多。
說她姐癱在床上十幾年了,罪受的夠多了,走了也好,不用疼了。
三媽也說,活到這個年紀,也算是有福氣的。
開導了半天後,三媽走了,奶奶閉眼躺在床上,我拿著手機在微信裡給姐姐報信,說是三媽已經告訴了奶奶她的姐姐離開的消息。
姐姐回複,本來這件事也瞞不住,說了就說了,隻要奶奶心情不受影響就好。
第二天,奶奶的三個兒子都來了。
當然,也有我那幾個月沒有離開幼兒園大門的父親。
他們一是來這裡看望住院的母親,二是去給離開的大姨磕頭上香的。
醫院管理的嚴格,不讓兩個以上的人進病房。
我去樓層口,看到父親在那裡被擋住不讓進門。
在醫院陪床了幾天,進進出出的,門口守門的阿姨都認識我了。
我過去給阿姨解釋了一下父親來的不易,交換了一下,我在門口等著,讓父親進去看望他的母親。
阿姨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我將陪護證遞給父親,叫了聲爸。
父親拿著證件進門,按照我說的方向去病房。
我留在門口,跟阿姨說起了父親他們三兄弟一起來醫院的原因。
阿姨也在那裡唏噓,在醫院工作,見多了生死,也就隻能感慨一下。
等到半小時後,父親他們出來。
大伯在按電梯,父親將陪護證給我,說讓我好好照顧奶奶。
沉默的父愛在這裡顯露無疑。
十個月沒見,我們之間也沒說什麼暖心的話。
電梯到了,我隻是目送他們離開之後,我再回到病房。
病房裡,三個兒子的到來,讓另外兩位病友好奇。
他們之前聽了個大概,好像是有人去世了。
等大伯他們走了,這才問奶奶。
奶奶也在感慨,說起了自己的大姐。
九十六歲的老人,算是高壽,也是喜喪。
病友安慰奶奶,讓她看開一些。
那天晚上,奶奶臨睡前還在感慨,說你說這人,說走就走了,連年都等不得過。
第二天,出殯日。
天氣陰,預報有雨。
奶奶擔心了一早上,說是下雨出殯寓意不好。
等到下午三點,給三爸打電話,說出殯完那邊才下的雨。
又說,這個下雨的時間好,好像還有什麼說法。
這之後,大姨奶的事情在我這裡就告一段落。
奶奶也隻是感慨了一下,說二十幾年前,大姨奶就找街頭算命的人算了,說她活到七十就走了。
沒想到,還多活了二十幾年。